施鸿升老婆听着楚天的话，反倒冷静了下来，虽然眼眶里还噙着泪水，却咬着牙问道：“怎么回事？”
楚天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对方，一字不落。
“嫂子，我知道我给了你承诺，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做到，是对不起你。施局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你要怎么发泄都可以。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施局报仇的。”
施鸿升老婆一句话没说，脸上显出憔悴之色，眼神复杂地看了楚天，什么话都没有，转身朝施鸿升的尸体走去，静静地坐在一旁。
“说来也好笑。”
她忽然幽幽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他总是说这样的工作量，总有一天会死在工作岗位上。他也总说，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抓匪徒的过程中。没想到，老天爷还真的应了他的话，让他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这话说得楚天心中无比难受，如鲠在喉。
熊云拉了拉楚天的胳膊，想要将其从地上拽起来。然而楚天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天哥，先起来吧。”
楚天沉默无言，死死地盯着前方，双眼猩红。要不是自己轻敌，被突然杀出的上师杀个措手不及，怎么会连施鸿升都救不出来。这事儿若不是他的责任，那还是谁的责任。
“若嫂子不原谅我，我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声音幽幽地飘进了楚天的耳朵，听得人难受无比。
“还有女儿啊，还有我啊……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呢？还想着和你在东道市重聚，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陌生的地方。”
“嫂子，这次我回来，就是专程为了你和施局见上最后一面。”
“呵呵……倒还不如瞒着我，让我再也见不到这一面……”
“我现在已经被全城追捕，已经成为杀死施局的凶手。”
施鸿升老婆皱了皱眉头，回头瞪着楚天。
“你？”
“是的，这次回来，是想先让施局入土为安，之后我必须马上离开，去替施局报仇。”
“你还要走？”
“不仅是我走，你们也得走。”
“为什么？”
施鸿升老婆一下站了起来，厉喝道。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不安全，无论是警方还是上师的人，都会找到这里，若是不快点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哼，你是又想让我和老施分开吗？！我们好不容易见面，这么快就要让我们分开吗？！不行，我不走！老施在哪，我就在哪，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他！”
她心中很清楚，如果要离开，不可能带着一具尸体。只能将施鸿升安葬在这里，可这不就表明着他们又要分离吗？
“嫂子……”
“别劝我！我是不会走的。”
施鸿升老婆斩钉截铁地说道，眼里透露着坚决，还有没由来的愤怒。
熊云看到这样的局面，犯了难，低声问楚天道：“天哥，怎么办？”
楚天冷冷地说道：“人必须带走，不管用什么方式，不走也得走。”
熊云哭丧着脸，不安道：“可是嫂子这样的状态，怕是不好劝说啊……”
楚天道：“那就来硬的，总之这个地方不能留。”
熊云看着楚天面不改色的凝重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在想怎么把我从这里弄走吗？呵呵，告诉你们，没用的。我不会走，死也不会。”
“嫂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用你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楚天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他知道施局和他老婆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但是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就该节哀顺变，不能因此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你只是听闻我的描述，并不知道上师的危险，他……”
可楚天还没有说完，却被施鸿升老婆硬生生地打断。
“我不管有多危险，反正必须留下来。”
楚天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或者想要跟施局殉情。但是，你得考虑考虑你们女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施局的死也是为了保护女儿还有你的周全。若是你们俩都出事了，他的死岂不是毫无价值？”
话音刚落，施鸿升老婆缓缓地回过头，在月光的照耀下，双眼闪闪发亮。她怔怔地看着楚天，回味着刚才的这番话，琢磨着其中的道理。
半晌，她突然笑了一声，满是嘲讽和无奈。
“是啊，老施的死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活着吗。”
说着，她俯下身，轻轻抚摸着施鸿升毫无血色早已冰凉的面颊，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带着无尽的苦楚和悲哀。
“老施，我恐怕得走了，不能陪着你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死是活。”
说完，她在施鸿升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便猛地站直身子，头也不回地走到楚天的面前。
“你起来吧。”
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无比的镇定，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嫂子，你不原谅我，我绝不起来。”
“我原不原谅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归咎到底也并不是你的错。”
施鸿升老婆留下一句话，不再理会楚天和熊云，径直朝着房子走去。
“还劳烦二位帮我把老施埋了吧。”
“嫂子，你会离开吗？！”
“我会。”
身影消失在了门后，九龙村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黑夜再次成为这里的主流，只有树枝上的清月冷冷地高悬，望着这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熊云见对方离开，赶紧一把搀扶住楚天，说道：“天哥，赶快起来吧，都跪了一个晚上了。”
楚天缓缓地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答道：“我没事。”
“那施局的……”
“埋了吧。”楚天看了一眼房子，叹了口气说道。
两人趁着夜色，将施鸿升入土为安，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干完活已经是后半夜了。
“熊云，离开的日子提前，明天早上就离开，我有不好的预感。”
楚天看着村口的道路，忧心忡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