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暄妍面不改色的走在这条嘈杂且肮脏的街道上,她精准的绕开了满地的秽物,那淡然自若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闻不到那些刺鼻的臭味。
这条街上的人几乎皆是衣衫褴褛,哪怕是那些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们最多也是穿着身干净的满是补丁的衣服,有些不讲究的小摊贩甚至直接将破得满是线头的衣服大喇喇的穿出来,来来往往的人皆是低着头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孩童啼哭、女人嘶鸣、男人辱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胡暄妍身穿一袭做工精良的衣袍,金丝绣成的老虎张牙舞爪地在昏暗的烛火下不时有暗金色的流光划过,她白皙的皮肤哪怕在照明如此不好的情况下也格外的突出,同她身边行色匆匆破衣烂衫皮肤黝黑的行人完全不同。
如果想要知道这座城市的百姓生活得怎么样,只需要去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看看挣扎在死亡与苟活边缘的人是怎样的,京兆很大,大到能将富人和穷人完全分隔开来,胡暄妍没有急着寻找自己的住所,反而让守城的士兵带自己去了进城的流民所在的地方。
胡暄妍在疑惑不解的士兵的带领下从檐牙高啄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地方穿过了普通百姓们居住的区域,最后进入了那些可怜的,来逃难的流民们所居住的地方,等到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后,她便将原本想要留下来陪自己逛一圈士兵打法走了。
虽然不知道胡暄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士兵见胡暄妍如此坚持便没有再继续陪同下去,他是住在普通老百姓居住的那一块区域里的,这种专门安置流民的地方委实有些乌烟瘴气,他在街道口便隐约闻到了一股子屎尿混合的臭味,本就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陪大将军进去,现在大将军让自己回去,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开溜。
“那……属下告辞。”得知自己终于不用去这块肮脏的地方的士兵喜形于色,他忙不迭地冲着胡暄妍行了个礼,转身逃也似的就跑了,生怕胡暄妍会将他叫回来。
不论是什么地方似乎都喜欢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进城的百姓依照着穿着打扮被士兵们带去不同的区域里面,这块专门安置流民的地方是最边缘的地方,这里周围几乎没有什么稍微高一些的房屋,只有零星散布着几座用木头建造起来的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房子。
这里的流民似乎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眼神中似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刚刚胡暄妍在城门口拦截的那些百姓那般充满希冀,他们将京兆当成了遮风避雨的天堂,可是千方百计进来之后却发现他们活得还不如在外面那么又希望,许多怀揣着美好愿望的人自从来到了这里后,眼中的神采便如被吹灭的烛火般迅速黯淡下去,浑浑噩噩的熬着剩下的日子。
胡暄妍的穿着打扮以及那白净的皮肤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她刚刚走进街道的时候,那些眼尖的家伙们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她淡漠的扫过那些盯着她看的人,那些人不仅没有因为她扫过来的目光而避开,反而用睁大了眼睛回瞪了回来,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街两旁破旧的茅草屋内陆陆续续有裸露这香肩大腿,嘴唇上涂抹着劣质口脂的女子懒懒散散的走出来,这些女人不见得有多好看,有些人甚至瘦得如柴一般,一些姿色尚佳的女人脸色还好些,那些长相稍微差一点的皆是一脸菜色,她们也不管自己的身材究竟如何,一出来便凹了几个明显带有挑逗意味的造型,这些女人在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胡暄妍的时候直接眼睛放光地盯着她。
胡暄妍知道这些女人是娼妓,越是贫穷混乱的地方,女子自愿出来做娼妓的人就越来越多,她之前只在安平县的青楼里面见过那些妓子,那些妓子虽然也同这些女人相差不多,但是一个个皆是衣着得体,并不会像这些女人一样居然当众吸引嫖客。
那些女人们眼睛像毒蛇一样紧紧的盯着胡暄妍,她们打量着胡暄妍身上一生也没有见过的华贵的衣服,痴迷地不断引诱着胡暄妍看向自己这边,有些大胆的女人甚至还将自己身上本就少得可怜的衣衫扒去,当众就穿着一件肚兜在胡暄妍面前搔首弄姿。
胡暄妍长得实在是太俊美了,这是这些女人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天神下凡般的男子,她们这群女人生活在如此混乱的地方根本没有和那些男人一争的能力,似乎除了出卖自己的身体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们活下去了,既然都是要陪男人,自然要挑长得好看的,最好还有点钱,而胡暄妍在她们眼中就是极佳的男人。
几个长相还算出挑的女人动作似乎格外的大胆,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胡暄妍扭曲各种诱人的姿势,那些一旁看着她们摆弄身体的男人皆是暗中咽了几口唾沫,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
可惜胡暄妍注定要让这些娼妓们失望了,她虽然喜欢看美女,可是不代表她喜欢女人,她神色平静的将自己的目光掠过女人们,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她没有歧视这些为了生活就出卖自己一切的女人,所有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这些娼妓只是用了她最厌恶的一种方式生活罢了。
“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好些天没有吃饭了。”就在胡暄妍还在打量四周满脸麻木的百姓时,她的双腿便被几双手紧紧的抱住了。
胡暄妍浑身的肌肉在那些手接触到自己腿的那一刹那全都紧绷起来,她本能地想要提腿一脚将抱着自己腿的五六个孩童踢开,可是在她准备抬脚的一瞬间将自己踹人的冲动给拦了下来。
抱住胡暄妍腿的是几个个子矮小的孩子,这些孩子们浑身就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上满是灰尘,以她优秀的眼力可以清楚的看到有有许多小虫子在这些孩子们的头发里乱飞,孩子们大约因为有虫子的存在所以头上总是会有瘙痒的感觉,时不时就会伸出自己黑漆漆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指用力抠刮着头皮。
孩子们哪怕是在抓挠自己头皮的时候也依旧是锲而不舍的将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胡暄妍的裤腿,他们肮脏的小手在胡暄妍玄色的裤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泛着油光的印子,这是他们经常用手抠扣头皮,出油的头发上的油把他们的手糊得满手都是,他们也不喜欢将自己收拾干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用手去抓,所以手上积攒了厚厚一层污秽。
若是换成是别人,这几个孩子将自己衣服上留下几个印子的时候就已经想要离开了,可是胡暄妍却依旧站立在原地任由这些孩子抱着她的腿不松手,她看到这些人活在垃圾堆里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去评价冉丰的治理,她对于百姓的治理的所有观念都是由Z01元帅那里继承的,老头子对其自身要求很高,一直认为让所有百姓不必遭受战争、饥饿,能够读得起书才能实现自己身为当权者的职责。
胡暄妍双眼平时前方,将街上这些被当权者抛弃放逐的人的百态全都看在眼里,这些人为了生存舍弃了身为人最重要的礼义廉耻,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杀妻卖女,似乎一切的罪恶在这里都可以变成常态,这里既是是人间,可是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地狱。
抱着胡暄妍腿的孩子们迟迟不见胡暄妍有所反应,几个机灵点的相互交流个眼神,然后偷偷松开胡暄妍的大腿,四散着分别向不同的地方跑去。
胡暄妍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消失在黑暗中,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朝悬挂着钱袋的地方摸了一把,那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条绳子凄惨的悬挂在自己的腰间,而绳子接连着钱袋的地方却只有利器切断所形成的截面。
身为一个高手,胡暄妍在孩子们将小手伸向她腰间的时候就发现异样了,可是她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装作一副走神的状态,任由那些孩童们将自己的钱袋割走。
“拿了我那么多钱,得有命花才行。”胡暄妍开口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很轻,瞬间淹没在嘈杂声中。
那伙小孩似乎对这些偷盗的手段异常熟练,一看就是没少联系,并且这些孩子似乎在这条街上很有名,胡暄妍刚刚暗中观察了一圈这些人对孩子们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人几乎都认识这几个孩子,并且对这几个孩子的谋生手段很是了解,在看到孩子们抱着她大腿的时候,甚至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还用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一直盯着她。
胡暄妍余光瞥到有几个看戏的男人在孩子们消失之后就顺着一个孩子消失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这些人估计想去分一杯羹去了,亦或者是直接动用武力将那些孩子们偷到的钱全都抢走,毕竟她的钱袋子鼓得很,孩子们的小手可根本挡不住,有几个眼尖的家伙在拿着她钱袋子的孩子离开的时候正巧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