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辉在校场训练结束后带着一身臭汗回了家,他不喜欢和那些人一样天天去寻欢作乐,身为一个从下就被老实本分的家教教导着长大的人,他很反感这些天天醉生梦死不顾国家安慰死活的人,国家已经到如此生死存亡之际,可是在这些人眼中似乎战火只要不蔓延到这里,这个世界就会天下太平似的。
”兄弟,你便是住我夫妻二人旁边之人吗?“
就在姜辉低垂着脑袋正要往家中赶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陌生,还带了些北方那边的口音,反正与南方的吴侬软语完全不同,他目露迷惑之色地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站在他房子旁空置已久的房门前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男人长得很高,皮肤也比一般的百姓都要白皙些,他的鼻梁高挺,眼睛也比南方之人深邃很多,似乎并不是纯正的禄朝人,不过他的禄朝话不错,穿衣打扮一丝也没有其余国家之人的特征,他的手揽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的腰肢,女子长得很艳丽,笑得就像夏花一样的灿烂,女子虽然娇小,可是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危机感。
“你们是?”姜辉皱了皱眉头,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眼前这夫妻二人。
这对夫妻便是白之穆和玉娘,因着胡暄妍让他们分配着来,所以白之穆和吴芳武两个人直接抛弃了单身的伍贤与各自喜欢的女人伪装成了夫妻接近自己的目标。
“哦,我们是南下来寻亲的,谁知今年发大水,我们的亲朋好友皆被大水冲走了,我们夫妻二人只得在京兆住下,以求能寻到亲人的消息,我叫白之穆,这是我的内人顾玉娘,往后多有叨扰,还望不要嫌弃才好。”白之穆是个会来事儿的,他乐呵呵的对姜辉拱了拱手,态度随和的说道。
姜辉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起忽然出现的这一对夫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对夫妻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普通,正逢乱世多事之秋之际,这两个人居然敢就这般大喇喇的南下寻亲不说,光看这两个人的出众长相以及破旧洗到发白的衣服就觉得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这位公子,小妇人这厢有礼了。”玉娘笑盈盈地冲着姜辉行了一礼,轻声细语地说道。
看到玉娘这举止后,姜辉心中的警惕更加重了,这个女人哪怕是如此轻柔娉婷的动作之间也让人有一种隐约的杀伐之感,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军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同僚。
白之穆没有忽略姜辉眼中的打量以及猜忌,他稍微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姜辉和玉娘之间,也打断了姜辉继续打量玉娘的视线。
“幸会幸会,鄙人姓姜名辉,现如今在京兆的守城军。“知道自己大量得过于明显了,姜辉心中暗骂自己太傻,面上却止不住的笑着对白之穆说道。
白之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对姜辉这个家伙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事实上他和玉娘在姜辉还在校场训练的时候就已经自来熟地将周围一圈的住户全都走访了个遍,玉娘拿出了在青楼学到的那些看家聊天的能耐将周围的住户全都哄得高高兴兴,一个个毫无防备地将姜辉所有的信息全都交待得明明白白。
了解一个人最快速的方法就是通过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雪亮的,一个人的性格总是会在平时的人际交往的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也可以给别人一个最初的印象。
姜辉是个敦厚老实的男人,父母在几年前因病去世,当时他还在其他的军队里面当兵没能及时的赶回来见父母最后一面,最终他的父母都是由这些邻里发丧的,后来他寻了个机会将自己调回到京兆当兵,一直为自己的父母守孝了三年之久,所以至今仍然是光棍一个。
感念与邻里为自己的父母发丧,姜辉对这些人特别的热心,平时这些人家中有事他都会帮忙解决,有时候还会用自己的月饷接济这些人,是以这些邻里们都把他当成自己家的亲人看待,眼见着他三年孝期已到可是却仍未见他有任何成亲的意向,所以这些人一个个急得逢人便问其家中是否有年岁相当的未婚配的女人。
邻里们在说道这里的时候都叹息了一声,随即居然满脸关切地询问玉娘还有没有未出嫁的姊妹可以与姜辉配一对,倒是让玉娘闹了个大红脸。
“在京兆当差就是好,姜兄竟然可以日日回来,倒是好生悠哉。”白之穆面上故露惊奇之色的打量了姜辉几眼,难以置信的说道。
以往的军规中一直有士兵不能擅自离队,哪怕家住得再近也要在军营中与别的同僚同吃同住,可是自从吴尚武管理军队以来,这个家伙想要节省些开支居然让这些士兵们在每日的训练结束之后回平民区睡觉,原本家就在京兆的人自然也就回自己家睡觉了,而家不在京兆的人则是夜夜留宿在那些娼妓流莺那边歇息。
在京兆挡拆好吗,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听到白之穆说的话后,姜辉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了一声,比起现在悠闲自在的生活,他更加想去边境打仗,在京兆里面实在是太容易堕落了,他原本满腔热血的想要为这个国家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可是在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糜烂的氛围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很难想象在一支国家的军队中,洁身自好每日都勤加练习想要报效祖国的人居然会被人耻笑,姜辉因着总是拒绝他人邀请他去花天酒地的要求而被人排挤,那些人总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时候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
“是吗,白兄白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一步告辞了,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提。”姜辉疏离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白之穆二人的距离,随后客套的同两个人寒暄几句后便径直推门而入。
白之穆和玉娘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彼此眼神,一副恩爱的模样回到暂时租住的房子中。
“这个姜辉好像今日的兴致并不十分高涨,我见你提到军队的时候,那个家伙情绪明显变了,恐怕就是与军队有关系了,我总觉得这个家伙现在似乎有些迷惑,有种对自我坚持的否认。”玉娘从白之穆手中接过茶水抿了几口,淡淡的说道。
在没有人的地方,玉娘也不必时时刻刻摆出一种和善的表情,那种表情是极累的,让她有些厌烦,索性白之穆和玉娘相处的够久,也知道她这个人的性子本身来说就有些淡漠,所以根本没有在乎她的大变脸。
“在那种地方,是个人都要生出怀疑了,之前我还对大将军口中的京兆军队没有什么直接的感官,现下看来倒是散漫得很。”白之穆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
在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待了许久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支散漫的队伍究竟能够散漫到什么程度。
白之穆一参军就在沈勇管理的部队之中,沈勇的性子温吞,不太喜欢惩罚那些士兵,加上当时明摆着就是要死在戎狄人的铁蹄下的,所以也就没有对士兵们太过苛刻,他以为京兆的士兵最多也就比沈勇以前管理的还要再松散些,可是没成想居然还是他太小看这些人了。
“难怪禄朝的军队同那些外族毫无一战之力,有这种人训练军队岂能有什么作为,就像是在比烂一样,我不喜欢京兆,处处皆是奢靡的气息,人在温柔乡中待久了是会废了的。“玉娘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习惯了戎马生涯为了保护百姓守护国家的每一寸疆土而训练的生活后,玉娘来了京兆之后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京兆是轻歌曼舞文人骚客沉溺在温柔乡中的一个城市,这里是禄朝的首府,达官显贵们的集聚之地,所有一切的娱乐都很健全,这里远离了战火,达官显贵们还将那些困苦的人民像随手可丢弃的衣物一般堆积在流民区,所以他们入眼的永远是那个安静祥和纸醉金迷的世界。
”有什么好气的,若不是乱世,又怎么能提供大将军展示自己理想抱负的地方,也不知伍贤和吴芳武那边怎么样了。“白之穆宽慰了玉娘几句,然后愁眉苦脸的喃喃自语道。
白之穆和玉娘这边的进展是极其不顺利的,他们挑了个最聪明最敏锐的家伙挑战,姜辉的防备心太重了,也不知道他的性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他原本还想上前同姜辉攀谈几句,可是没成想姜辉根本就不愿过多理会他们,他若是再如此殷勤的贴上去,恐怕反而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