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办？”
“你真以为我是瞎的？你每天大摇大摆地在家里看这些材料，还想让我装聋作哑？”
“我不知道你会对杀人案感兴趣的人……”
“张俞声的案子，你有多大的胜算？”
“照目前的证据来看，申诉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当初很多报纸都报道了，全是一边倒，用词一致，他们描述张俞声是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张荣江，因为当时在张荣江身上发现了好几条刀口，几乎是残杀。”
韩唯拜托许怡调查后，她也陆陆续续查到了一些。若是从一个一无所知的路人角度来看，张俞声的性质确实恶劣。
“那真的是这样吗？”
“从最终结果来说，确实有很多刀口，但当时我太害怕了，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张俞声最后非常的惊慌和害怕，不排除他激情杀人，可他是个善良的人，我不认为他骨子里有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当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让我忽略的细节……”
“会不会是张荣江有问题？”
“什么意思？”
“当时就是张荣江运作张淮山有精神疾病这件事的，他对于这方面很有研究，甚至研究到了变态的地步，我见过张荣江一次，他很可怕，整个人都显得很不正常，我怀疑他也存在某方面的精神疾病。他很会伪装自己。”
她明白他的意思。
被张荣江囚禁的那几天，是她人生中最可怕的几天。
张荣江甚至会带着她，或者让张俞声带着她出去买东西，给她一定的自由，却又用极其可怕的威压恐吓着她，让她不敢逃走。她那时候认定了，如果她逃走，无论逃到哪里，张荣江都会找到她，并且用更加残忍地手段虐待她。
现在想来，张荣江也许是运用了某些心理暗示。
蓝小鹿和韩唯对视了一眼，知道彼此都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查一下张荣江的学历背景。
那个时代的资料并不好找，韩唯便托自己在海北的熟人帮忙。韩唯毕竟家大业大，比蓝小鹿的根基要深，很多事是打一声招呼的事。
等韩唯打完电话，蓝小鹿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韩唯突然有些生气：“你为什么总觉得跟我没关系？如果不是我，张荣江也不会找上你！”
更何况，就算真的与他无关，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蓝小鹿不再与他争辩，只是低头默默翻着材料。
韩唯见她又是这副一出问题就自己消化的模样，心里便来气，打开手机控制电子铃声，门口的铃刹那响起来，震得蓝小鹿打了个激灵。
蓝小鹿瞪着韩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无聊？”
“至少我需要帮助的时候，知道找别人帮忙，按一下求救的铃声能有多难？不就是这样一下，再这样一下。”铃声又持续地响起来。
被韩唯这么一搅合，材料是彻底看不下去了。她把文件规整好收起来，问韩唯：“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去天台上晒太阳，可我不想自己去。”
“……好吧。”
韩唯一生病就粘人的毛病，就没改过。以前她当经理人的时候，他受伤了就总要以此为借口讨点好处，现在也是如此。
但也怪她总是由着他，他在外人面前那么强硬，偶尔对她有撒娇软弱的时候，她便做不到拒绝。就算是在自己也一身烂账的时候。
蓝小鹿向韩唯做了妥协，两个人一起爬到天台上，找了两把木椅，对着太阳躺下。
天气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很多人不喜欢京元滚烫的夏天，可蓝小鹿却偏偏喜欢这样的气候，她喜欢被太阳晒到皮肤发烫的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仔细想想，应该是从遇到韩唯的那个夏天，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经历开始的吧？
她偏过头，发现韩唯睡着了。
他似乎很容易在阳光好的日子里睡着，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那样躺在那里，手摊开在身侧。
蓝小鹿坐起来，看着熟睡的韩唯，突然伸出手来，悬在他的头顶，手指的影子落在韩唯的脸上。她用手指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翘起剩下三根指头，是孔雀的影子；再把另一只手张开叠在下面，又变成刺猬的影子。
小时候的把戏，她却忽然重获了童年的乐趣。
她偷偷地笑起来。
手腕突然一沉，韩唯拉住了她。
她不由被他扯得靠近了一些。
阳光直晒下，韩唯的瞳孔是金色的，他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有说不出的魔力，他懒懒地问：“很好玩吗？”
蓝小鹿的心忽地狂跳起来。
她有些慌张地甩开他的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看着一边说：“挺、挺好玩儿的！这里晒得人头脑发昏，我要下去了。”
身边传来低笑声，韩唯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就坐在我身边吧，我难得睡得很好。”
蓝小鹿一愣，转过头，韩唯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正要离开的她，又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也躺下来。
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慢慢平稳下来。
她也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短暂而安稳地睡一会儿。
不知名的鸟伸开白色翅膀，从高空安静地滑过，转着弯，没入远处的楼层之中。在这宁静的胡同里，美丽的夏天，正慢慢地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