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孔箐盈只觉得四肢发凉,就算是头上盖着盖头,仍旧能感受到周围人那犀利且打量的目光。
孔家的夫人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如同死灰!
当初她们敢如此坐,就是想着只要花丰宁答应定亲,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就算是花家事后秋后算账,也不见得人人都相信花家说的。
但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范清遥将此事给掀了出来,再加上有武秋濯作证,孔家就是想狡辩都难。
大儿媳凌娓见此情形也是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抓着儿子的袖子不撒手。
只要儿子认下这门亲事,就算范清遥说出花来又如何。
范清遥像是没看见大舅娘垂死挣扎的样子,看着武秋濯又是道,“我花家的事情,怎好劳烦武家跟着烦心,本来看亲之事,外祖便是一直愧对武家老爷,甚至是连头都是不敢在武家老爷的面前抬起,外祖母更是为了此事郁郁寡欢,但只要是哥哥认可的,我花家便会全力以赴。”
花丰宁听着这话,只觉得如雷贯耳。
他都是不知道为了他的亲事,祖父和祖母竟,竟是……
祖父打了半辈子的仗,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当初花家被皇上打压到谷底都依旧腰身笔直的祖父,却是为了他而羞愧得抬不起头。
再是想到祖母为了他的事险些病倒……
这些事情若不是清遥亲口所说,他都是不知情的。
本以为,他只要自己扛下所有,便是所有人的解脱。
结果呢?
爱着他的人,同样也在为了他而承受和付出着。
大儿媳凌娓就觉儿子的手臂再一点点的便硬,心里就是开始发慌,“丰宁,你……”
话还没说完,那一直被她死死拉着的手臂,蓦地从她的掌心之中逃离了出去。
一直沉默的花丰宁看了看母亲,又是看了看范清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孔家母女的身上,“我本未曾对孔家小姐一见钟情,当初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因为孔家小姐蒙骗我在先,让我登门后不得不定下亲事,我本想着息事宁人,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大儿媳凌娓慌忙打断,“丰宁, 你说什么呢丰宁,婚娶大事怎能儿戏!”
花丰宁却看也不看母亲,只是顿了顿又道,“今日,我花丰宁退婚孔家!若孔家觉得不公,大可报官交由官府定夺!”
一句话,让孔家夫人彻底瘫痪在地。
懵逼了。
孔箐盈也是呆愣当场,红盖头下的小脸如同被冻结了般。
如果花丰宁真的退亲了,她又是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嫁去有钱的人家当妾不成!
大儿媳凌娓怒气冲天,一拳怼在了花丰宁的胸口上,“好你个花丰宁,我生你养你,却是养出孽来了?这门亲事可是我定下来的,如今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打算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要了!”
花丰宁转过身,幽幽地看向母亲,“正是因为我一直想要孝敬您,才会在您做错了事情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更是在明知道您有错的情况下,还院子主动背负下一切,我的您的儿子,理应为您还债,但花家不欠你的!清遥不欠你的!我不能如此自私的让她们跟着我一同被您算计着!”
“你,你说什么?”
“您是我的母亲,但花家也是我的家人,若真的非要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的话,还望母亲恕儿子不孝。”
花丰宁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大儿媳凌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待起身时,饱满的额头早已一片血色。
大儿媳凌娓看着这样刚毅决绝的儿子也是慌了,下意识的想要再次伸手抓住。
心滢知道若哥哥不迎娶孔家小姐,她的嫁妆也就泡汤了,而没有嫁妆的她,以后又要如何来孔家享福?
怒火攻心之下,她直朝着范清遥就是冲了去,“范清遥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到底要阻碍我和母亲到什么时候!”
范清遥看着横冲直撞的心滢,淡然的眼毫无畏惧,“哥哥成亲否,与你有何干系?”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赶紧就想要捂住女儿的嘴。
范清遥这个贱人,明摆着就是在套话啊!
奈何生气起来的心滢,却根本不管不顾了,“本来我跟母亲和孔家都是说好了的,只要哥哥带着聘礼迎娶了孔家小姐,我便是能够嫁进孔家享福,结果现在都是你坏了好事!范清遥你如此坑害姊妹手足,你不得好死!”
如此这么一听,所有的事情就都明白了。
这下子,孔家仅存在众人心中的好感,也彻底消失殆尽了。
花丰宁早就是从范清遥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范清遥说是一回事,如今从自己的亲妹妹口中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猛然上前一步,将心滢挡了下来。
心滢正是想要撒泼,结果却在看见花丰宁那张阴沉的脸色时,吓得闭上了嘴巴。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了如何过分的事情,哥哥都是没有这么看过她的。
这种眼神冷得让她不得不害怕,就跟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但是花丰宁却什么都没跟心滢说,只是在将心滢逼停下来后,便是转身看着武秋濯道,“花家跟武家的事,是我的疏忽,过几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语落,带着范清遥就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众宾客见此,也都是纷纷跟着转身离去。
新郎官都是走了,他们还站在这里喝西北风不成?
正是在前厅的孔家老爷听闻见消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后院。
结果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瘫倒在地上夫人和女儿,还有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大儿媳凌娓母女。
正是跟着人群往外走去的苏绍西,看着同花丰宁一起坐上马车的范清遥,嘴角就是止不住一阵阵扬起着。
范清遥故意僵着不肯拿出银子,便是算计好孔家要卖惨。
但孔家算计到了范清遥面对自家的卖惨无话可说,却没有算计到武秋濯这个人。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但想要说清楚一件事情,就怕当事人都在场。
范清遥怕是早就知道武秋濯对花丰宁情根深种,也算计到了花丰宁在被孔家逼上绝路的时候,绝不会见死不救,从而她就坐等着武秋濯出面,然后再是善诱循循的把孔家的嘴脸彻底揭穿……
这可真的是把满心算计的孔家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果然呐,最狠不过范清遥。
大招一开,可谓是杀得孔家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