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现在“无名小卒”的身份,洺剑山庄自然是进不去的,至多在他家兵器铺里买些普通刀剑,我扮作偷跑出家门的小少爷,高价请他家的铸剑师制了把轻剑,成果还算不错,但与教主手中的长夜剑差得远。
也对,毕竟铸这轻剑的只是他家铸剑师,真正技艺非凡的,还是要数他家的内门弟子及其传人,据说山庄上代弟子中有位内门弟子天赋绝佳,差点成为庄主。
为何是差点呢?客栈里的小二神神秘秘地说:这位弟子叫夏御阳,是前任庄主的养子,当年颇受器重,可惜是只白眼狼,为了个女人弃山庄而去,甚至对老庄主动手——据说,老庄主就是被他害死的!
他的话让我深刻意识到了三人成虎这词是怎么来的,其实完全不是这样,夏御阳有一深爱的女子是真,老庄主不喜那女子也是真,但“为了个女人弃山庄而去”是假,被现任庄主借机逐出师门才是真。
夏御阳的悲惨遭遇与我无关,我在意的是那女子后来怎样了,见在客栈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就付账离去,萧奴跟在我后头,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护卫。
“少爷,”萧奴道:“是否让属下去查探一番?”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潜进山庄里查探,我寻思等盟主他们开始查萧奴家的事时,洺剑山庄守卫估计会森严许多,不如现在先去探探底。
说去就去,晚上我就换上了夜行衣,萧奴原本不肯,他向来老妈子似的担忧这担忧那,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我轻功比你好。”
我这人比较怂,轻功练的还不错,比萧奴好。
正是夜黑人静时,我翻墙而入,回忆着查到的房屋分布大概方位,往山庄中间摸去,山庄挺大,外围进得容易,中间部分守卫巡逻就频繁了许多,我瞅准机会闪进了屋子里,趁着外面的月光翻查。
当年所发生那些事的事实真相自然不是轻易能查得到的,更何况这类东西本就不会被放到明面上,我要找的是别的,我是在找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
二十年前的账本纸张微微泛黄,我匿到角落里,掏出颗夜明珠,靠那微弱的光亮查看上面的名字,需要的名字被我熟记于心,正想再找找那些下人如今的职位、地址,蓦然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账本上,那一年有次支出很大,买的各类东西繁杂,像是要举行什么宴会,我再往后翻看到那些零散的小物件,就很容易猜出是什么宴了:红蜡烛,双喜窗贴,桂圆花生枣……
当年原来是举行过什么婚宴的吗?我毕竟多年未曾处魔教,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这类该是众口相传的八卦事,我全然不知。
把这事压在心上暂且不去想,我又去翻找现如今的下人名单,那些奴仆都是些家养奴,应当都还在山庄,我却遍寻不得,再去翻了翻其他年份的名单,发现那些家养奴要么被放离了,要么做错事被驱逐甚至打杀了,仅剩下寥寥几人而已。
看来,当年的事可是非常不简单呐,山庄如今的庄主估计是做过十分亏心的事,不知是否与萧奴的父母有关。我揉揉额头,想想都觉得略微头痛,随手把账本放回原位,踏月而归。
萧奴在客栈老老实实等着,见我回来连忙去跟小二要了热水和宵夜,我看他依旧是白天那身衣裳,心知这人压根没睡,此时已近乎黎明,我去的确实太久,主动解释:“我多查了些别的,让你久等了。”
聪明如他,只听这一句就能知道我来此地不知为他,贴心如他,也如我所想的那般没有多问,只催促我快去休息。
从黎明初至星子隐没睡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醒来的一刹那间我居然以为时间是清晨,看了下赤色云彩的方向才明了究竟是什么时间。
萧奴早已醒来,木桩似的站在门口守着我,而我一副少爷装扮,仿佛时光流传,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时我们都还年幼,如今已长大成人。
天色已晚,不便去拜访某些人,于是我便假装是个浪。荡少爷,找了家青楼一掷千金,女子细腻柔软的手抚在我的胸口,一寸寸向下,而我抱起她,走向有浅色帘子的雕花木床。
她有着出色的样貌,此时微闭着双眼,睫毛轻颤,仰起头做出个邀吻姿态,房间里熏香正燃着,袅袅烟雾在房间里散开,有腻人的香气,我低头凑近那女子,将细细的银针刺入她的后背。
银针上面没有什么会伤人的药,她将做一个好梦,梦里有我们两个人,将未曾完成的事延续下去,醒来会把梦境当成真实。
我褪下她的衣服,摆出个引人遐想的姿势,却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观察了片刻,才犹豫着又凑近,在她肩头、胸口用力吮吸了几下,制造出点点红梅。
“主人。”是萧奴的声音,离我很近。
我站直身体,回过头看他,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说话,见他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想逗弄一下:“怎么?又想劝我找个姑娘?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他迟疑了一下,居然不同意:“主人若是想要,奴去找个良家子……”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否则萧奴不会话说一半就停下来,惴惴不安地看着我。
妓子自古卑贱,萧奴的态度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其实也算正常,可是他这样说我依旧有点不舒服,纵然不愿意选妓子算不上什么错,可是给我找良家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是影卫,便是找个良家子,又能怎样呢?萧奴也知道,我给不了人家未来,最后也不过是多个可怜人罢了,因为那是女人,更会是多倍的可怜。
另一方面,我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问题,它不适合这个时代,只得微微叹口气,解释说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半点开玩笑的心思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