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作出个为难的模样,我递了银子过去,他欢喜地收下,口中却道“这怎么使得”,而后才解释:“您今日吩咐我打热水前,有人说过让我把热水送上去,又很快地说不必了。我寻思着,此人许是同您相识,就赶紧去多备了热水,可不就用上了?”
他语气里不乏邀功意味,我又递过去一小块银子,问他:“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衣着?”
小二道:“衣服是上好的料子,黑色,有金纹勾边;那人样貌也很衬得上这身衣裳,生得副俊俏模样——哦,对了,他似是习武之人,动作快得很,我只转个身他就不见踪影了。”
小二没说出什么标志性特点,我却莫名觉得就是那个人,陷入回忆之中,怔愣了片刻,而小二吞吞吐吐地说:“客官,您那朋友说让我把这事忘掉,您看——”
我回过神,答道:“我自不会多说,你……恕我直言,这事你最好不要再提,我那位‘朋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连连称是,退下了。
萧奴很沉默,什么也不问,这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简单地吩咐他:“若是有人把我逮回魔教,你别太担心,回教中等着我就好。”
他蹙眉:“教主找过来了?”
我摇头:“是他就好办了,不是他,是那位……”
萧奴知道我说的是谁,他眉头紧拧,不知在想些什么,虽然心里觉得他总不会是蠢到想鸡蛋碰石头,但还是又说:“这是命令,要是真有万一,你就回魔教等着。”
迟疑了一下,我从颈上拿下来一个玉佩,这玩意儿上辈子我带到死,这辈子又从小带到现在,真舍不得让它离开我身边,可是我怕教主到时候不帮他:“信物拿好,若是回去,就把它给教主。”
萧奴把玉佩收下,又郑重地讲另一个玉佩递给我,我认出那是他才找回来的家传玉佩,疑惑道:“怎么?”
他不吭声,只执拗地要我接过去,我怕自己将来出事害萧奴失去这玉佩,因而不肯接,萧奴整个人都散发着失落的气息,我正要安慰,他突然直接伸出手,把绑着那玉佩的红绳系到我脖颈上,低声道:“交换。”
罢了罢了,就暂且收下罢,不然这人怕是要多想。
此事我虽然极其在意,却没有下文了,那人我实在寻不到踪迹,或许真的不想见我,又或许已经离开。
他若不想见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于是我心里腾升起微弱的希望:也许他没那么讨厌我,也许他对我的态度如此诡异是因为他有难言之隐,也许我把真相搞清楚,他就会待我如曾经。
其实心里知道自己想的都是扯淡,那人不想做的事没人都逼他,可还是忍不住往最好的方向想。
与此同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平静地又过去了两三日,盟主那边终于有了进展:他们把夏御阳其实是被冤枉的事爆了出去,做这事的是那姓夏的姑娘。
这时候爆出真相其实不是好时机,可这人呢,身在局中就容易冲动,世人大多如此,无法自控。
果然,庄主很快就打起了感情牌,说是自己当年也是受人蒙蔽,因而才把夏御阳赶了出去,如今再回想确实有诸多不明之处。
我再去找盟主的时候,就发现他身边多了几倍暗探,行动不便,拜托我拿着个玉佩去找老管家,问他是否知道些内情。
又是玉佩,最近我跟它有缘?
上回去找老管家只是走个过场,什么都没问出来,也没想过能问出什么。这回不同,我将玉佩给他,他双手颤抖,然后抹了把老泪:“少侠想知道什么?老朽……老朽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只是……”老管家神色尴尬,为难道:“只是能否让老朽先从茅房出去?这味儿实在是……”
实在是太难闻了,我嗅觉又没问题,怎么会不懂。可是我也没办法,那黑心肠的庄主异常谨慎,老管家这边的暗探数量快赶得上盟主那边了,为了老管家的安全着想,还是在这儿谈吧。
啧,真难闻,等会儿离开时我还得想想怎么避开人,否则就我身上熏出来的这一身味儿就足够我暴露了,真是愁死人了。
在心里哀叹了好几声,我将注意力转到老管家身上静心听他说话,听他说些几乎已经无人知晓的往事,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一复述。
二十多年前,他正值壮年,是老庄主最信任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