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霖感觉自己走了霉运，到现在他都不想不通那帮杀千刀的士兵为啥会把他当做黑娃的爹给绑来了。虽然他很愿意有个当镇守使的儿子，但黑娃肯定不会认，死了他都冤的慌。
难道就因为自己穿着体面，长相白皙俊美些吗？土匪干活之前都知道要打听下肉票的外貌身高，避免绑错人要不到赎金。
酒醒后，他跟看管的人一再解释自己不是不是，可没人听他的。关在这屋子里，杀也不杀，放也不放。
“你很面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鹿子霖视线从那对丝袜瘦腿上移开，皱眉问道。
“鹿乡约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九间房镇你使钱唆使我陷害白孝文的事，忘了？”
鹿子霖脸色剧变，他想起来了这女人是谁了，“你是那个半掩门花蝴蝶？”
随即又摇头道：“你不是，她不是你这样的。”
花蝴蝶闻言很高兴，点头道：“嗯，她死了，我活了。”
疯女人，鹿子霖听不懂她说的啥意思。挪了挪身子往门口靠，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危险。
大帅府，陈叔潘满脸憔悴抽着雪茄，整个身子在体重的作用下深深陷入皮质沙发里。
王侍卫长在一旁束手恭敬道：“有了花蝴蝶这个暗探头子做筹码，我们可以找鹿黑炮谈谈了。”
陈叔潘深深吸了口，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一个不知所谓的乡巴佬，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妓女，你们觉得鹿黑炮会在乎？谈什么？谈我陈叔潘怎么被你们丢干净脸的，还是我下作到……”
“大帅，第三师急电！”
参谋急急忙忙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他连忙起身顾不得追究参谋的冒失，接过电文靠近窗户看了起来。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陈叔潘转身重新点起雪茄叼在嘴里，说道：“不必谈了，直军已于昨晚击败靖国军了，吴子玉过黄河了。老子的援兵来了，城下他么谁也跑不了……”
由不得他不激动，来援的直军吴佩孚第三师是此时中国最能打的军队，没有之一。这支部队起源于袁世凯的小站练兵，后编为北洋军六镇中的一镇。袁世凯死后，整编为第三师。在北洋集团的所有陆军师，第三师的军史最为辉煌，在讨逆之战、护国战争、护法战争、等大规模战争中，都是担任主攻任务，并且鲜有败绩。
跨过了黄河天险，陕地基本已无险可守，无人能挡住他吴子玉了。
什么于右任，鹿黑炮之流都不再是忧患了。陈叔潘心情大好，扔下屋里二人，哼着秦腔小调迈着粗短腿往后院走去。好多天没睡个安稳觉了，得找个姨太太来陪他泄泄火好好睡一觉。
西安城下，秦军军营。
张开凤看完于右任送来的战报，斟酌道：“大帅，不能再等了，要么立即开始攻城，要么回军于一线天防守。”
“你怎么也跟着他们喊大帅了？”黑娃笑道。
“嘿嘿，迟早的事。再说，他郭金榜地盘军队比咱们还小，也敢称大帅，咱凭啥不行……”
“嗯，随你们吧。”黑娃也觉得大帅比镇守顺嘴，挥挥手继续道：“吴克侠拿下华阴和华州没？”
张开凤抬眼看了下手上的怀表，说道：“估计差不多了，一小时来电他们已顺利进城，没遇到啥像样的抵抗，郭金榜的兵大部分都在这被我们灭了，占据两地没问题。”
“发电给吴克侠，就地驻守关隘，放弃平坦之地。防备第三师的冲击。”
“那我们这呢？撤不撤？”
“人都没弄出来撤啥，你预估下吴佩孚最快多久能到？”
“快则三天，慢的话就看靖国军能顶多久了，不过我估计最多能延缓个三两天。”张开凤很了解自己的老长官吴新田，他坚持不了多久。
吴子玉的鼎鼎大名黑娃比谁都了解，思索了会道：“按你们制定的方案，明日清晨开始攻城。两天，两天拿不下我们立即回军。”
“好，我再修改下。”张开凤喊来一众参谋对着地图沙盘进行最后的推演。
黑娃听了会，起身到隔壁军帐。白灵和几个电台通讯员在忙和，见他过来全体起立敬礼问大帅好。黑娃压压手，叫过白灵单独吩咐道：“密电给城中，所有夜莺出动，助我攻城。”
白灵眼睛发亮，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要当陕西王吗？”
“做事，不许胡乱打听。”黑娃伸手就要拍她，到半空强行缩了回去。自上回打了她屁股后，黑娃尴尬了好几天。为这事他还严厉警告了王德彪和现场看到的警卫谁都不许说出去。
次日清晨，秦军攻城。
直属炮营的五十门加上一团的所有大炮，共计七十八门大炮同时对着东城门开火。
七十八门火炮的齐射炮声只能用震天撼地来形容，他这一响，西门南门跟着也开始加入攻城的节奏里。他们深知如果不能尽快拿下西安城，他们就要面对吴佩孚的第三师，野战他们毫无胜算，只有拿下西安城凭借高墙坚城还有可能防守住。
陈叔潘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出大帅府时连军帽都忘戴了。急急忙忙坐车赶往东城门，另外两门他还不太担心。就东门的大炮威胁太大了。
离城门越近，陈叔潘的心就越凉。大炮的嘶鸣声仿佛在他耳边炸响。伸出头来喊住骑马随行的王侍卫长：“把你抓的两人带过来，上城楼。”
守备东城的是他的老底子，一个团的人马现在只能趴在墙根躲避漫天的炮火。团长跑到车前报告道：“城墙上的炮被炸完了，城门估计抵挡不了多久，我准备堵死门洞，组织人马开展巷战……”
陈叔潘没想到形势坏得如此之快，下车冒着炮火登上了城楼。如林的火炮，等待进攻的士兵。一切都在提醒他，西安守不住了。
“来了，大帅！就这两人。”
鹿子霖和花蝴蝶别五花大绑推了上来。陈叔潘看了眼赤红着眼睛吼道：“拉到城门箭跺上，我看他鹿黑炮轰不轰？”
他已穷途末路了。第三师再厉害他吴佩孚也飞不过来，眼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任何一根稻草都要抓住试试。
一刻钟吼，大炮停了，准备进攻的士兵推进到城楼射距之外就停住了脚步。
热火朝天的战场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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