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靖凌命人摆上了桌案红纸。
“顾凝雪，今日你要重写一张。”纪靖凌的态度，出奇的执拗。
顾凝雪抿嘴一笑，竟是头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而她也十分愿意纵容他偶尔的胡闹幼稚。
当即铺开红纸，执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三个字，纪靖凌，她如今心上人的名字，愿月老能够看到，全了他们的情意。
“咦，你怎么不写？”
顾凝雪侧头，发现纪靖凌根本没有动笔的意思，唏嘘的问：“那日你定是写了宫曼柔的名字，怎么？不改过来吗？”
是的，她明知纪靖凌不会写宫曼柔的名字，可她偏就要这样说，她吃醋了，她一想到那日他们出双入对的求姻缘。
她就忍不住的想吃醋。
果然，纪靖凌寒凉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良心吗？纵然你与我要决裂，从此两清，我的姻缘签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
他暗自气恼，若是此刻将二人的心都掏出来称一称，自己铁定要比这女人重上一分吧。
顾凝雪暗自吐了吐舌头，但心里却是莫名一甜。
纪靖凌自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心中却是极其愉悦的一笑，“走，带你去挂福袋，顺便当一当月老。”
“当月老？”
顾凝雪没听明白他的话，但腰身一紧，纪靖凌已带着她飞上了姻缘树，登时眼前一亮，原来树下看是一番风景，站在树上看又是另一番风景。
一串串承载着姻缘的福袋，琳琅满目，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空气也格外的清爽。
纪靖凌将手中的福袋小心翼翼的挂在了主干上，然后随手摘下旁边的一个福袋道：“这时承王钰易的姻缘签，要不要看看。”
顾凝雪与他并肩站在树干上，鄙夷的紧了紧怀中的腰身，道：“偷看别人的姻缘签，很没品的。”
纪靖凌嗤笑，“皇家有姻缘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他抖手撕开那福袋，取出那姻缘签，展开。
顾凝雪虽暗暗鄙夷纪靖凌的做法，但偷窥癖谁又没有呢，既然打开了，不看白不看，于是她也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姻缘签上是空的。
“为何是空的？”
纪靖凌一副了然的一笑，“因为钰易入黎都，求的从来就不是姻缘，而是那个金殿上的至尊之位。”
这样吗？
顾凝雪眯眼，仔细想了想如今黎都的局势和司南晟暗棋的身份，不禁喃喃道：“钰易便是建元帝选定的那个继承人，暗棋是辅助人，那么钰华，就该是枚弃子了，只是这颗弃子，偏偏成了整个棋盘，最大的变数。”
建元帝也算是养虎为患了。
“只是明知钰华是虎，为何不过早杀之呢？”顾凝雪不懂。
纪靖凌的眉梢，闪过了一抹浓重的轻蔑，“就凭他那副猪脑子，这些年若非有钰华为他奔走，我帮他充斥着国库，你以为如今的黎国还能如此粉饰太平？”
顾凝雪闻言一呆。
她当然知道，纪靖凌口中的那个他，指的便是建元帝，而她对纪靖凌的话也没有丝毫质疑。
只是没想到，黎国的黎都，一个闻风丧胆的纪将军，一个残暴嗜血的太子钰华，两个最不受百姓爱戴，甚至惧怕厌恶的人，却是撑起黎国半边天的人。
这算不算是一场天大的讽刺。
“钰华此人，若是放在过去，死了到也挺可惜的，不过如今，死不死也没关系了。”纪靖凌将手中的姻缘签随手一丢。
顾凝雪挑眉，“为何如此说？”
纪靖凌扶额道：“过去我难受的时候，每每想起他比我更不好过，我便好过了几分，如今我有了你，再难过的也过的去了。”
顾凝雪终是没忍住扑哧一笑，“原来太子还有这等作用，那太子的姻缘签是哪个，既然看了，不如都看了吧。”
纪靖凌嗤笑：“那个奸人怎么可能会写姻缘，他的福袋压根就是空的。”
不过说着，纪靖凌信手捞起了另外一个福袋，道：“这个是萧暮云的，要不要看？”
顾凝雪瞪眼：“这树上这么多福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怎么知道谁是谁的？”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行吗？”
顾凝雪不禁打趣：“敢情你那日站在树上，就在观察别人的福袋呐，好来偷窥？”
纪靖凌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如诗似画的容颜，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不看他们的福袋，难道你让我看你吗？那日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你跟司南晟那厮站在一起，你侬我侬，险些吐血。”
“我们哪有你侬我侬。”顾凝雪咧嘴，讪讪一笑。这时她看见纪靖凌已经打开了萧暮云的姻缘签。
原以为萧暮云的姻缘签会写一些比较风流的话，比如繁华如柳，醉卧美人膝之类的，却不想入目的却是另外一行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你确定这是我师兄写的？”顾凝雪嘴角一抽。
纪靖凌揶揄道：“你在怀疑我的眼力？”
顾凝雪百思不得其解，她当然认得萧暮云的笔迹，只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写这么坦诚的一句话。
“萧暮云此人，风流为骨，桃花为皮，看似游戏人间，实则也有自持，你当谁都像你，是非好恶都写在脸上，活该被人拿捏。”纪靖凌颇为感慨额教训了一句。
顾凝雪飞快的点头，表示受教。
然后纪靖凌又拿起了一只福袋打开，上面也写着一行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正是顾凝雪自己写的。
纪靖凌看了一眼，嘴里嘟囔道：“无情无义的死女人。”
然后仿佛泄愤般，直接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如雪花般飘下了姻缘树，顾凝雪则嘟嘴不语。
接着，他又捞起了另外一个福袋，跟之前顾凝雪的福袋放的很近，她猜测是秦毓质的。
不禁阻止道：“你就别偷看人家的良缘了吧……”好歹人家还是一个大姑娘，你一个大男人偷看人家姑娘的姻缘签。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
纪靖凌已经将手中的姻缘签打开，嗤笑道：“秦王府的小郡主会有良缘？哼。”
顾凝雪定睛看去，发现秦毓质的姻缘签上，居然也是空白的，钰易的姻缘签是空白的，是因为他求的是权。
那秦毓质呢？她不求姻缘，又是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