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便是从石莲花上滴落的。
顾凝雪不是很懂这些古人眼里的风水格局，但既然这样设定了，想必应该是有什么用处。
“还有石棺！”
顾延川惊呼了一声，大概真的以为凤无缺是把他们骗到这里，然后把他们都拖到棺材里做陪葬的，而那石棺，明显是新打的。
凤无缺将手中的烛台，随手一放，道：“对，这石棺便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此番解除血咒，凶险万分，运气好，我们都能活，运气不好，便都要死在这里，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来的，不差时间多少，倒是你……”
他看了顾凝雪一眼，讽刺笑道：“委屈你跟我陪葬了。”
“我们不会死的，”顾延川赶紧摇头，不说不吉利的话。
这下，顾凝雪似乎才真正的感受到，凤无缺在给她解除血咒时，所承受的压力与危险，她微沉了沉眉目，问：“既然这样难解，当初为何又要订下？”
凤无缺不是很缺媳妇的人。
不过凤无缺却没有说话，而是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径自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登时有血花迅速洒落而下，就洒落在那漆黑色的池水里。
一道伤口流尽了。
他又立刻割破了第二道伤口，鲜血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几乎要染红了那一池黑水。
“你也来滴。”
凤无缺出言，命令式的对顾凝雪道。
顾凝雪有些犹豫，她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现在她不仅仅是一个人，她腹中还有孩子，所以她不敢保证，她能吃受的住一下子流这么多血。
“怎么，心疼你跟他的孩子？”凤无缺不屑一笑，重新扭过头来，道：“解除这个血咒，我只能尽可能的保住你的命，你腹中的孩子不在范围之内。”
“不……”
顾凝雪摇了摇头，“要救就全救，怎么可以……”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明确的知道，自己的腹中只是多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但她也知道，那不仅是她跟百里煜华的爱情结晶，更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
若说要她为了自己活命，而舍了他，她实在是……
“顾凝雪，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智，原来也有不理智的时候。你的命，你腹中孩子的命，你选一个吧，这世上没有双赢的好事。”
凤无缺的口气，溢满了浓浓的嘲讽。
虽然不好听，但顾延川也十分赞同的，“对啊，姐，你就从了他吧，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再说，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只抱了个孩子回去，姐夫还不得掐死我。”
“时间不多了，要如何你尽快决定，如果后悔了，我现在就带你们离开这里，放你回冬月去。”凤无缺忽然站起了身。
大概因为失血的原因，让他的面容，看上去微微几分苍白。
顾凝雪知道，他这是在逼她。
她，和她的孩子，只能活一个？
选谁？
“听天由命吧。”
顾凝雪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只能听天由命，当即接过凤无殇的匕首，瞬间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串串血花洒落。
“够了。”
原以为自己要放跟凤无缺同量的血，不想中途却被凤无缺给阻止了。
顾凝雪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在刻意照顾自己。
但脚下的池水中，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来，两个人的血液在黑色的池水中相会，立刻诡异的沸腾了起来，吐出一串串黑中带红的血泡。
“下去吧，命定血咒已入魂魄，想要抽离，无异于魂中抽丝，过程可能会十分痛苦，并且我们至少要下三次，才能彻底剥离。”
凤无缺淡淡的道。
说着，他便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只剩下里面一层雪白轻薄的中衣，“顾延川，你负责给我们护法，尽力保证我们在水中的生机。”
他这样交代了一句。
顾延川飞快的点头，他知道，这便是要开始正式解咒了。
顾凝雪暗自咬了咬牙，也迅速的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着一件雪白轻薄的中衣，缓缓的踏入了水中。
而当她的脚尖刚一碰到水面，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水，竟是冷的刺骨，尤其一碰到她的皮肉，那种刺骨的寒气，仿佛就要往她的血管里钻似的。
凤无缺已经大半的身子，都没入进去了。
只是反观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痛苦的样子，唯有他轻颤的指尖，暴露了他与她正承受着同样的冰寒刺骨。
凤无缺能受得住，凭什么自己受不住！
顾凝雪再次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瞬间落入了那冰寒刺骨的水中，而这突然而来的痛苦，绝不亚于千刀万剐的凌迟。
顾凝雪硬生生的没有叫出一声。
“嘶嘶……”
倒是跟她一块入水的小青，根本承受不住这水的温度，嘶嘶怪叫着就窜了出去，然后瞬间变大，变的有手臂那么粗细。
惊恐的吐着信子，仿佛在说，这水这么可怕，主人你肿么就进去了。
大概在蛇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多无奈吧。
顾凝雪虚弱的笑了笑，与凤无缺一样，全部的身体都已经没入了水中，只露出了雪白的颈项和头。
此刻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腹中的孩子，他能不能受得住？
凤无缺的面色，已经开始变的非常苍白。
顾凝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就这样苦苦的撑着，这种滋味，倒真有一种刻骨铭心，骨中抽丝的感觉。
想着，她竟是苦笑出声。
“你笑……什么？”
凤无缺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刻意锋芒，开始变的虚弱。
“在笑，我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今日了，”太疼了。
凤无缺闻言，竟是也笑了，却是仰起头笑的无声，“那你还是不要忘记的好，因为这里，可能是我死后长眠之地。”
他们各自承受着痛苦，已经没有多少精力聊天了。
“喂，你还没说要泡到什么时候？”
是顾延川的声音。
“日落之时。”
但是这黑漆漆的石室里，却没有多少时间观念。
顾凝雪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开始从她的身体里，灵魂里，被一点一点的剥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