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得失,不会影响她的大局……靖凌,我要重新嫁给你。
转眼三日。
宣城瘟疫之力基本上已经全面进入了正轨,也就是说,宣城已经不需要他们了,而也恰巧此时,冬月皇传召的圣旨也到了。
众人不得不告别宣城,开始返京。
而在宣城的最后一夜,顾凝雪正在睡梦中安睡,猛然被窗外的动静惊醒,才发现,纪靖凌早就已经醒了。
窗外,此刻正狂风大作,似乎要变天的样子。
前几日的天气格外的好,可节气不让人,该寒冷恶劣的天气,总还是要来的。
另一个房间里。
柳云幻亦是难以入眠,她不断的盯着自己桌上翻滚旋转的占卜铜钱,按住,弹起,再按住,弹起……但似乎都没有寻到想要的答案。
“为何总是这一卦,看不透,看不透……”
她喃喃自语,似有些茫然,又有些恼恨,为何她看不透,居然看不透。
“呼……”
狂风扫过,遍地落叶顿时如枯败的飘絮般,洋洋洒洒,纷乱的飘落,迎着头顶黑沉没有星子的天空,越发显得寂寥而空洞。
距离宣城十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一名须发皆白,浑身邋遢宛若乞丐的老人,此刻正孤坐在一棵已经没有生机的老树下,不断的仰头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若仔细看,却不难发现,这老人双眼泛白,早就已经是瞎子了。
‘咯吱。’
有脚步踩碎落叶的声音传来。
老人听声看去,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今日有贵客到。
苍老如树皮的老脸上,干涩难看的笑了起来,“王星驾到,有失远迎。”
“多年不见,曲老却是变了许多。”
来人一身红衣潋滟,身姿桀骜,但此刻因为这漫天狂烈的大风,让他少了几分平日的贵气,多了一种少有的威严与狂傲——此人,正是南川凤家家主,凤无缺。
闻言。
老人似乎有些讶异,“你见过我?”
凤无缺俊美的面上,微微一笑,“有些印象。”
曲老终于哑然而笑,“好呀好呀,果然天生不凡,老夫记得那次见你,你还是老家伙怀里抱着的小娃娃,当时我便觉得你那一双招子,分外的明亮。”
忆及当年,曲老格外的长吁短叹。
凤无缺同样仰头望天,见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透过不远处,乱葬岗上的磷火,却依稀能够看到,在墨色中沉浮着的宣城,听说那里闹了很厉害的瘟疫。
不过已经被平息了。
想到此处,凤无缺重新眸光定格在了曲老寂寥如干柴的身影上,问:“无缺一直不懂,但凡修习御魂邪术之人,最是避讳天谴一说的,曲老也算御魂一族的老辈,为何明知养瘟会自折阳寿,还要一意孤行?”
曲老笑了笑。
“因为我曾欠过一个很重要的人情,宣城所为,不过是为了还这一个人情罢了,自此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阎罗殿堂里的刀山火海,轮回转世化作万人踩踏的蚂蚁,也与那人再无干系,一切只是值与不值,何来什么阴寿阳寿,左不过都是一个生死罢了,若把生死轮回看得太重,我便一把黄土死在了南山上,还修什么屁的御魂术,哈哈……”
狂风凛冽。
曲老虽已是迟暮之年,没了眼睛,但从他张狂的神态与言辞中,依旧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肆意妄为。
为这种人修习御魂术,注定是不得善终的。
“无缺来寻前辈,实有事相问。”沉默相对良久,凤无缺重新开口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知道你的命定之妻是谁。”只听曲老幽幽一语。
“不错。”
当年曲老曾协助西岳另外一个高人,在他与另一个人身上,中下魂印,但却一直不知道那与他魂印相连的另一个人是谁,过去他能等,但现在他隐隐知道,已经不能等了。
“老家伙没告诉你?”
“他说随缘。”
“那如今呢?”
“他死了。”
“哈哈哈哈……”曲老又是一阵张狂的大笑,“他到底是悔了,当年欺诈了月灵族人,事后却又惺惺作态的说什么随缘,若一切随缘,便不会有那魂印了……罢了……”
曲老话锋一转,再次说道:“我时间不多了,你若想知道,我便最后用一次回光之术,你到附近打一盆水来。”
“晓峰。”
“属下领命。”
晓峰轻功绝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从附近提来了一桶水,将之小心翼翼的倒进了一只废弃的瓦盆里。
“呼……”
狂风嘶吼。
仿若黑暗中潜藏着的一头猛兽,恨不得吼碎天地,震耳欲聋,穿破云霄。
“轰……”
闷雷声阵阵,这样的季节,竟然还会有闷雷声响起……
曲老面色肃然,似乎一切隐隐都在掌握之中,然后他指尖如刃,轻轻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串串血花滴落进瓦盆的水中,在漆黑的夜风与狂风拍打中,缓缓晕染。
“轰……”
天空中的闷雷似乎很近,晓峰有些但有的抬头望了望,他也算是跟着主子见过大世面的随从,自然不会害怕刮风打雷,但不知为何,今夜,总给他一种诡异的心惊胆战之感。
就在这时,回光之术已经完成。
凤无缺在曲老的召唤下,正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瓦盆前,定睛望去,只见黑沉沉的水中,随着狂风的拍打,恍惚间,有一抹影像映入他的眼底。
同时,凤无缺的额头,红色得复杂咒印微微一闪,他眸中,瞬间绽放出一片骇人的惊诧。
“是她?竟是她……”
“轰……”
“主人小心!”
耳边,晓峰一声断喝,凤无缺瞬间转醒,但见一道惊雷,自漆黑的天穹,直劈而下,好在并没有劈到他,加之躲闪及时,可曲老之前依靠的那棵枯树就没那么幸运了。
“曲老……”
待凤无缺再看枯树下的曲老时,老人早已化作一截焦炭,而仿佛他刚才张狂的笑声犹然在耳,此刻,人却是彻底的没了。
凤无缺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何说自己时间不多了。
原来真的有天谴!
“御魂一族,自此又少了一位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