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大夫,她究竟怎么样了?”
旁边一直在侍奉的屈大夫,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中医,也是凤家的首席客卿,医术自是高明。
闻言,他抚了抚胡子,有些忧虑道:“主母的身子只是受了极大的寒气,好生用药驱驱寒气,退了烧即可,不过最严重的,也并非主母额头上的那个伤口,而是主母腹内早已是忧思郁郁,此番不过是借着这个变故一并发作了而已,所谓病来如山倒,便是如此。至于主母额头的伤口……”
“并未伤到骨头,只是,怕是会留下疤痕了。”
其实疤痕,凤无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也算是见识过顾凝雪身为月灵族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口想要恢复,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退烧之后,应该就可以苏醒了。”
屈大夫是这样说的,但谁也没有想到,顾凝雪这一烧,竟是整整烧了三日。其间一直昏昏沉沉的,一时间,各种珍贵药材,开始日日不间断的往栖凤堂里送,栖凤堂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味。
为此,凤无缺的脸几乎好几天都阴沉沉的,弄得整个栖凤堂内的气压,也开始直线下降。
不过好在,三日之后,滚凝雪的烧终于还是退了下来。
“……哎,这人哪里有连续烧三天的,主母这次怕是就算平安无事,也要落下什么病根了呀……”
“别胡说。”
“不过说来也怪,每次主母昏迷做噩梦的时候,只要家主一来,与主母说说话,或是握住主母的手,主母似乎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可是,主母口中念着的,似乎都是别人的名字。”
“还胡说……”
“哎,也不知道主母究竟什么时候醒来。”
“咦,外面下雪了,走,去看看!”
耳边传来婢女斥责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收拾碗碟的声音,还有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都全部消失了。
唯有寂静的卧房里,玉炉内,冉冉而起的安神香,和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轻轻摆动的月影纱,而沙下,原本昏睡着的苍白容颜,就在这一刻,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但是这双眼睛,却是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迷惑与茫然。
因为她发现,自己脑子里空空的,好想被人强行抹除了什么,没有半点有关自己的痕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坐起了身子,茫然的从榻边,找到了一双鞋,脚步艰难的走了出去。
“这雪下的好漂亮……”
门外,几个小婢女,欢喜的叫着,一个个穿着厚实好看的冬装,簇拥着站在廊中的屋檐下,伸手接着满天的飞雪。哪里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直到咯吱一声,门扉开了。
其中最是警惕的琥珀,忽然转过身来,就见朱红的门槛后,正茫然呆立着一个少女,有些发怔的看着她们。
“主母……”
“拜见主母。”
几个新来的婢女,见昏迷了数日的主母居然醒来的,一时慌乱,纷纷跪在了地上。
而也就在他们跪着的时候,一脸迷惑茫然的顾凝雪,已经抬腿走出了屋子,但是她没有注意自己脚下的台阶。
一个踩空,身子猛然失衡,就朝高高的台阶下摔了下去。
“主母!”
琥珀一声疾呼,正欲施救,就见台阶下忽然黑影一闪,因坠落而惊慌的慕容久久,已经落入了突然赶来,凤无缺的怀中。
“顾凝雪。”
凤无缺几乎每日都会来探望顾凝雪,但每一日面对的几乎都是顾凝雪昏迷苍白的样子,整整五日,饶是凤无缺再淡定,也开始渐渐焦躁了起来。
却没想到,今日却迎来的惊喜,她总算还是醒了,屈大夫说,只要她醒了就没事了。
大概因为这一时的惊喜,令这几日素来冷面的凤无缺,忽然在雪中扬起了一抹欢悦的微笑,墨衣如画,他俊美的面庞,白皙若玉,星眸点点,雅致琳琅。
竟是让顾凝雪有些看呆了眼,眼底毫不遮掩的闪过了一抹惊艳。
“你……”
好漂亮的人。
二人竟是立在雪中,奇异般两两相望。
很快,凤无缺便发觉了顾凝雪的不对,她的眼神不对,太过清澈,也太过茫然,她,难道不该是讨厌恼恨自己的吗?
怎么会这样乖乖的让他这样抱着?
正当二人心思互变的时候,顾凝雪只觉得脚边一紧,就听到了一阵嘶嘶的声音,一低头,竟是看到一条大青蛇,朝她吐着信子爬了上来。
“啊……蛇……”
毫无预兆,顾凝雪惊慌的一声惨叫,如溺水之人,将凤无缺当成了她的救命稻草,着急忙慌的就往上攀,使出了吃奶的劲。
一脚就将没有防备的小青,给甩出了一米远。
而凤无缺也没想到,顾凝雪会突然害怕起了她自己的宠物,一时没站稳脚跟,倾长的身子,猛的被她攀的朝前倾去。
也亏得他眼疾手快,一手护住顾凝雪,一手飞快的抵住了身后的柱子,二人方才堪堪站稳身形。
再看看怀中的顾凝雪,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写满了各种疑惑与茫然。而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凤无缺清玉般的面容,当即轻蹙了眉峰。
“家主……”
“主母。”
这时周围一圈婢女,也都隐隐看出了不对,尤其琥珀,因为眼前主母给她的感觉,完全……完全不是之前那个主母。
“主母,你怎么样?”
“你……”
顾凝雪看着朝她走来的琥珀,有些艰难的吐出了一个音节,虽然她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最基本的说话,似乎还是具备的。
于是,她又努力的试了试,开口道:“你……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
这下琥珀愣住了,有些无措的看了眼顾凝雪,又侧头看了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凤无缺,“家主,这,主母……”
“让屈大夫马上过来。”
凤无缺恢复了几分神色,才发现怀中的顾凝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冷的她一直往自己的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