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雨品了一口绿茶，香醇可口。茶的色泽很好，喝下去余香残留在口腔，一尝就知道价格不菲。
“我爸以前也有一套，说是朋友送的。”沈思雨浅笑说。
想起沈父，她的心有点难受。
子欲养而亲不在，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如今坐在一起喝茶的人会是沈父。虽然他们不是亲生父女，可是两人感情自小就很好。
可顾成军给沈思雨的感觉很特别，亲切、平易近人。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两人很久以前已经相识。
“品茶，需要用眼、用心，心平气和。”顾成军轻声道。
三杯下肚，沈思雨的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眼看顾成军一直沉默喝茶，她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上次给我送的油画，我挂在书房里，谢谢你。”
“喜欢就好。”顾成军抬起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看着沈思雨，一时间失了神。
她的双眼很漂亮，乌黑光亮，就像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眉毛弯弯，让人很有亲切感。
记忆中，那个女人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双眸。
因为太相似了，当顾成军第一眼看到沈思雨的时候，总有种错觉是她回来了。
可是，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却让他再次所望。
“顾先生，其实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沈思雨放下杯子，欲言又止。
“问吧。”顾成军放下杯子，淡淡地说。
深呼吸，沈思雨抬起头，迎上顾成军温和的视线。四目相对，她总感觉眼前的男人给她安心、沉稳的感觉。
刚才在心理诊所勾搭起的精神紧张，也随即慢慢缓和下来。
“你送给我的那幅画，风格看起来有点……年轻，请问是顾太太年少时的作品吗？”沈思雨试探性地问道。
离开孤儿院以后，她一直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两幅画的画风那么相似，总让沈思雨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她感觉曾经见过顾成军送的那幅画，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
话说出口，沈思雨感觉有点不妥。她担心这个问题会勾搭起顾成军的追忆，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果然，顾成军的眸色微敛。
想不到沈思雨会提出这种问题，他瞬间陷入了沉思。眉头蹙起，用喝茶掩饰心底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顾成军才苦笑说。
“其实……那幅画是我的太太，还有女儿一起完成的。”
“女儿？”沈思雨微微吃惊，她以为顾成军只有一个儿子叫顾柏豪，也就是上次在别墅外拦截她的男人。
顾成军重重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
“是龙凤胎，不过在很多年前已经……走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顾成军对女儿的事缄口不提。他不敢回忆，不敢去想，甚至不敢对任何人提及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个女儿。
因为愧疚，也因为那帮绑匪太残忍了。
这全都是顾成军的错，如果那天他没有喝醉，没有疏忽对儿女的照顾，也不会让绑匪有机可乘。
可惜，一天回天乏术。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思雨感觉心脏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心脏被人用锤子用力敲打。
顾成军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的痛楚，刺痛了沈思雨的双眼。
“小君走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酗酒无法自拔。因为疏忽对孩子们的照顾，他们在公园玩的时候丢了。后来警察查明，是是竞争对手买凶绑架了他们。”顾成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有些颤抖。
有些伤痛，无论过去多久，仍旧无法磨灭。并非不去想，不去提及，就能消除心底的内疚。
沈思雨紧抿嘴唇，若有所思。
“后来，儿子逃跑出来了，女儿却……”说到这里，顾成军顿了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被撕票了。”
这辈子，顾成军都无法忘记发现女儿尸体的情景。
大火过后的仓库成了一片废墟，烧焦的尸体，还有女儿从出生起没有摘下过的链子。尸体甚至无法凑成完整的，法医说是绑匪残忍杀害后才纵火的。
因为死无全尸的缘故，顾成军一直坚信死去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
往后的十几年间，每次遇到与妻子和女儿相似的异性，总会想办法接近，然后查明身份。
进行亲子鉴定，沈思雨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无一例外，检查结果全都与顾成军没有血缘关系。
终于，他死心了。
这次出国，顾成军特意把妻子的骨灰，送到他们相识的地方下葬。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脚，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
“节哀顺变，如果顾太太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伤心，也会难过的。”沈思雨小声劝慰说。
劝慰的说话，曾经有不少人对顾成军说过。可是沈思雨的话语，却让他感觉很舒服。
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开始慢慢走出阴影。
顾成军点了点头，帮沈思雨斟满绿茶，才轻声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因为什么事，而睡不好？”
“我……”沈思雨刚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吵杂的声音。
林子浩大步走进包间，视线一致落在沈思雨的身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他的时候大吃一惊。
“子浩，你怎么来了？”沈思雨问道。
“跟我回去。”林子浩上前抓紧沈思雨的手，看待顾成军的眼神充满防备。
气氛有些尴尬，顾成军玩味地看着林子浩，反问道：“既然林总也来了，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看得出来，男人生气了，后果将会很严重。
“不必，我们还有事。”林子浩扯住沈思雨的手，强行拖出了包间。
一路被扯到停车场，林子浩才松开了手。沈思雨松了松手腕，责备说：“你怎么了？刚才突然进来把我带走，会很尴尬。”
“你从心理诊所一声不吭离开了，手机也没开，就是为了跟顾成军见面？”林子浩努力压抑心底的怒火，咬牙道：“你忘了自己的承诺？”
沈思雨没忘记，林子浩曾说过约见顾成军，必须有他在场。
这个男人突然接近沈思雨，目的绝对不简单。
“你为什么对顾先生有这么大的成见，他人挺好的。”沈思雨疑惑地问道。
“你想知道？”林子浩蹙起眉头，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