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中心医院。
普通的三人间病房，头发花白的妇人祈求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
“医生，求您再宽限些时间，我会马上凑齐费用……”
“翠婶，这话你都说了百来遍了，从月初到现在，你说说你欠了医院多少钱？不是我们不通融，我们也要养家吃饭，要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让我们宽容，我们不都喝西北风去了！”
医生挣开妇人的手，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你儿子这情况就算做了手术后续疗养的费用你也负担不起，你呀还是趁早放……”
“手术费加上后续疗养需要多少钱？”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没有百八十万下不来……”话说一半，医生反应过来问话的声音很年轻，不是妇人。
他转过头，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门口，女孩他不认识，但男人……
“蒋少，哎呦您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蒋凌御睨了眼骤然变得热情的医生，“马上安排手术，治疗费用一分不会少。”
此刻医生的态度和面对妇人时判若两人，忙不迭地应下后，恭贺妇人，“翠婶早说你认识蒋少啊，你儿子的手术我现在就去安排，争取这两天给排上！”
医生走后，妇人“噗通”跪在地上，“小姐，我对不起您！”
她矮下身子就要磕头，被景婳拦住。
“翠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找您，当年的事您肯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妇人红着眼眶，懊恼地点点头。
三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翠姨这才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夫人根本就不是难产死的，她是被下了慢性毒药！”翠姨面露愧疚，忍不住哽咽，“如果我早点发现补药不对劲，说什么也不会每天熬给夫人喝，夫人信任我，我却害死了她，我愧对大小姐和夫人啊！”
景婳说不清什么心情。
她懵懂之时便在悴居庵，静安他们见着她便要叨咕一遍她克死外公一家。
虽有师父庇护，但这事还是成了她心中的一个刺，此刻那刺突然拔掉了，她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冰凉的手指忽然被握住。
她转过头，蒋凌御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问翠姨，“药是你买的，还是谁给你的？”
“是老爷给的，夫人孕后期睡不踏实，老爷便弄了份安神的药，我……我怎么也没想到老爷会这么狠！”
那时景婳的母亲还怀着她，下药不就是想让她一尸两命！
景婳攥着拳头，看向翠姨，“你怎么知道那药有毒？当年我外公出事，我母亲受刺激突然发动概率很大，你怎么会想到药上面去？”
“我……我留了药渣，当年我侄媳妇怀孕睡不好，我便寻思着用夫人熬过的药渣给侄媳妇用，结果……结果她流产了，那时我才察觉到不对劲，本想回去和夫人提一下，却终究晚了一步。”
“药渣还有吗？”
景婳其实没报希望，却想到翠姨真得留了。
只不过年份比较久远，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成分。
他们跟着翠姨回家取了药渣，虽然保存得完好，但霉味冲散了本就不浓的药味，景婳只能装进瓶子里拿回去打算寄给老五化验下。
蒋凌御将她送回景家后，看着她进门，拿出手机给闵涛拨了个电话。
“把唐风抓去私人会馆，我这就过去。”
——
景婳揣着心事回家，发现客厅坐着不少人。
她淡淡地瞥了眼就要上楼，被景国华叫住。
“有事？”她眼底的冷刺得景国华心尖一颤，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景总，这就是你的大女儿，那位景大师吗？”
景大师？
景婳看向说话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泛黑凹陷的眼窝，像是几夜都没睡好。
“最近经常做噩梦，霉运不断？”
男人原本充斥着怀疑的眼睛顿时亮了，“您怎么知道？我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生意谈不顺，夜里也睡不好，这些天我找了不少人看都没解决，听人谈起你这才找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您只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您看……”
“你家祖坟动了？”
“对对对！您真是太神了！”男人激动的声音，让一旁观望的人顿时坐不住了。
“张总，她都说对了？”
眼窝发黑的男人猛点头，“我老家三个月前建铁路，要炸我家祖宗各辈的山。”
他激动地看着景婳，“新地我特意让人看过说没问题，难道祖宗们不愿意？”
景婳嗤笑，“你选的地方四面环山，下游还有一条死水河，毫无生机，换你躺进去你愿意？”
“你怎么和张总说话呢！”景国华怒目瞪她一眼，忙给张总道歉，“抱歉张总，这孩子随口胡说的您别放心上。”
然而张总却没像他意料中般动怒，相反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景总，神了，你这女儿真神了！她说得一点都不差，这就是大师啊！”
祖坟的地址除了张总和那位他找过的看风水的人，就没人知道，后者更不可能砸自己饭碗把事宣扬出去，所以张总立刻确定景婳的确有真本事。
他掏出银行卡递过去，“大师，只要你帮我化了这事，钱好说，或者你想提条件也可以，那这卡你也拿着。”
景婳瞥了眼银行卡又看了眼张总，“你叫张冶？”
“对对！”张冶震惊地看着她，他进门就没提过自己名字。
她没记错的话，老四给她的那份资料中提过，母亲的暗恋对象中有一个叫张冶的。
“景大师，您看这卡……”
“你的生意我接了，这个你先带着，其他的我明天会联系你。”
她接过银行卡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上楼。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张冶将一个红符珍重地揣进兜里，忍不住问道，“张总，她刚说得真一点错都没有？”
“一点错都没有，景总，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我就等着她的好消息了！”
景国华僵笑着送人离开，微蹙着眉看了眼楼上，却生不出半点喜悦。
“爸，我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这么入迷？”
他转过身，景若兮拎着裙摆转了一圈，“好看吗？南辰听说我考试考得不错，送我的。”
“好看。”景国华心不在焉地赞了句，犹豫下开口问她，“你知道景婳会看风水面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