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对领头的保镖说:“去把东西拿来。”
领头的保镖从秦湘的床垫下面取出了一个细长的东西,那东西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秦湘说:“这件东西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如果有人来取,你就把它交给那个人,如果没有人来取它的话,那就证明我或许是被人做掉了,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的念想。”
我听着有点想哭,但还是忍着说:“好,我会等着来取走它的人,反正我在这里有的也就是时间了。”说完我还自嘲地笑了笑,装作豁达的样子。
我不知道应该和秦湘子啊说些什么,我怕说多了我真的会哭出来。
我拿着那个东西,秦湘竟然派了三四个人来送我回病房,我回到病房之后,领头的保镖说:“你把东西藏好,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藏好之后告诉我们一声。”说着,他带着保镖站在我的病房门口,死死把守着。
我赶紧在房间里寻找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只是这个东西太长了,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放不进去,后来干脆我直接把它藏到了我的床垫下面,反正谁也不会去一个精神病人的病床下偷东西吧?
我对着门口说:“我弄好了。”
领头的保镖一声不响地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现在病房里就剩下了我自己了,我躺在床上,想着身下这个东西,越想就越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秦湘都觉得十分重要呢。既然秦湘肯交给我保管,就不怕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索性我偷偷又从床垫里拿出来那个细长的布包,我一层一层解开缠在上面布,直到里面闪烁出金属的光泽,我才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是什么了。
秦湘之所以会出现在雾隐医院里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东西。那是一把样式十分精致的猎枪。
这是秦湘的传家宝啊,难怪他会这么看着这个东西,还特意找我来保管,他也正是用这把枪亲手杀了三个背叛他的人。
我想,这把枪一定还有别的秘密,否则秦湘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我这里。
那一天相安无事,除了吃饭之外我几乎没出过病房,而天机道长也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的脑子很乱,不是想着邬先生让我送出去的那条信息,就是想着我身子底下的那把枪。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但我有一种预感,真正的麻烦在雾隐医院里或许才刚刚上演。
我想歌颂一下亲情、爱情还有友情,只是我的思维或许被禁锢了太久。我在记忆里反复探寻着,探寻着哪怕是一点点还没有泯灭的光辉。只是人性里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不寒而栗,就像我们最初的信仰里掺杂进了一些连文字也无法粉饰的阴暗。
我没想到秦湘会走得这样突然。
秦湘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在夜里,是天机道长亲自带着他离开的。就像这个人来得莫名其妙,同样走得也悄无声息。那一晚他还特意绕到我的病房前的走廊里,就是为了远远地和我道别。我站在门口透过气窗和他挥了挥手,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我眼角那一滴泪刚好滑落。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从我了解到秦湘这个人的身份和他的经历之后,我就明白一件事情,像他这样身世显赫又特殊的人,终究是要走出去的,这里是关不住像他这样的人的。可我就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了。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才明白,那一晚我的眼泪其实是为我自己而流的,因为秦湘走了之后,我在雾隐医院里就再也没有朋友了,又将是孤身一人。
秦湘离开后的几个小时,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我虽然有些提不起精神,但还是坚持想去活动区域里见见太阳,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阳光可以看到,那就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本来我还想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一坐就好,可我刚一走出病房大楼就看到不远处座椅上坐着一个老人,那竟然是许久都没有露过面的邬先生。
不过我没有过多的觉得意外,我其实早就想到邬先生也应该快出现了。他安排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我做好了我的事情,他也应该做好他的事情。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要是少了他这个“导演”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这出戏要怎样掀起高潮来。
我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在了邬先生的身边,没有多余寒暄,我们之间本不需要太多虚伪的言语。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和邬先生就像是在雪地里失散后又相遇的两个旅人,聚在一起不过仅仅是为了取暖而已。
还不等我说话,邬先生却先开了口,说:“小伙子,你还活着呀,真好。”
我苦笑说:“是,我还活着,真不容易啊。”
短短两句话,我就明白邬先生一定清楚在他避而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我都遭遇了什么。他说得对,我能活着确实有侥幸的因素在。可我之所以宁愿付出和天机道长撕破脸皮的代价也要把那条信息送出去,其实也不仅仅全是为了帮助邬先生,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即使身处逆境,我也应该时刻都在心里保留一份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那是比生存下去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我们之间就陷入了冗长的沉默当中,谁也不想打破这心照不宣的静谧。
过了好一会儿,邬先生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我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说:“是啊,真不错啊。大爷,您的气色也不错呀,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吧?”
我看到邬先生的身边没有拐杖,估计他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嗯,不拄拐杖了,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腿走得稳当。”
我说:“大爷,有时候我真羡慕您,您的路怎么走都可以由自己做主。”
邬先生笑了,说:“人老喽,这辈子还有多长时间我自己清楚,不习惯走别人指的路。不过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在这里你我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出这间医院,等出去之后,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