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肖宇的失态,露出了一个很值得玩味的表情,接着说:“我们了解过你的情况,你曾经的同事说过,你和当时的主管唐某有过矛盾。我猜你妈妈是为了你才会这样做的。而且……”
肖宇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真后悔当初把公司里的事情和妈妈说了。肖宇镇定了一下,问:“而且什么?”
他拿出另一份卷宗,说:“你在大学的时候应该听说过一起案子,一个女学生被害。我们去过你妈妈的家里,找到了一双鞋,和当时在现场发现的一个鞋印十分吻合。所以那个女学生也是你妈妈杀的。那个学生曾经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
肖宇呆若木鸡。他又想起了妈妈孱弱的身体。都是为了自己,害死那些人的不是妈妈,而是他自己。
他合上了卷宗,说:“这些本不应该给你看的,不过既然嫌疑人已经去世了,这些案子也可以了结了,作为嫌疑人唯一的亲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切才对。”
肖宇现在的心情好乱,他不知道应该感谢他,还是应该赶他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肖宇口袋里的那个本应该永远都不会再有动静的手机开始振动了。
他忽然说:“不好意思,我能用一下你家里的洗手间吗?”
是谁又在给自己打电话?不会是老唐,也不会是娜娜,他们已经在电话里被妈妈杀死了,又杀死了一次。难道是妈妈?
他看到肖宇惊慌失措的样子,只好又大声地说:“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吗?”
“哦哦,请便。”肖宇慌忙回应着。
他走进了洗手间,肖宇这才拿出电话,是未知号码。
“喂?你是哪位?”肖宇颤抖着问。
“兄弟,你把我忘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欧阳。
“怎么是你?你要干什么?”肖宇没好气地问。
“我是要救你啊,你真的以为那个家伙是去方便吗?他是在你的洗手间里提取你的指纹,还有DNA的样本。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你的信息和一些案发现场里搜集的信息相比较,到时候你就完了。”欧阳说得有理有据,让肖宇不得不信服。
“那我该怎么办?”肖宇也是慌了,急忙向欧阳请教。
“还记得那支枪吗?在你的枕头地下,要我叫你怎么用吗?”欧阳阴恻恻地笑着说。
“不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肖宇说。
肖宇坐在椅子上,枪口对着洗手间的门,只要他一出来,肖宇就打算动手。
故事到这里算是讲完了,我也走到了病房门口。
我问护士:“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护士撇了撇嘴,说:“当然没有,那支枪里没有子弹,肖宇当成就被抓住了。他被欧阳骗了。”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肖宇会说我是欧阳派来的,他现在或许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护士关上房门,临走之前又和我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的一句话,肖宇和我很像。
其实我们很像又很不像,他比我更可怜……如果非要让我给自己一个定义的话,我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起码没有什么慧根可言。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但我却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我见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我就越觉得这个世界的深邃和可怕,有很多事情我至今都没有想清楚,比如林渊的问题。
人都有讨厌的事情,我在雾隐医院里其实没有多少自由,就更谈不上有多少资格讨厌什么事情,但是被人打扰休息绝对是排在我最讨厌的事情前几位的。
那天我正在午睡,是牺牲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换来的午睡,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珍贵的睡眠啊。
护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的脑子是空白的,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两个护工缩在我病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我赶紧去扶他们。
他们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开始没命地乱叫。
我好像明白了,看来讨厌被打扰休息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另外一个我,这两个家伙一定是见到了另外的我了。
我冷笑了一下,这就是打扰别人休息的代价。我说:“算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护工如梦方醒,说:“哦……对,是……院长找你……”
我说:“那还愣着干吗,带我去吧。”
那两个护工一路上离我足有十几米远,这么远的距离即谈不上看管更谈不上保护。
一进到院长办公室,他把茶都泡好了,是我自己走进去的,新院长也没问护工的事,而是一味地让我坐下喝茶,我听话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新院长有些神色不定,他说:“小许啊,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遇到难处了。”
我意外地问:“还有什么事情是您解决不了的?”我赶紧又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新院长说:“林渊不见了。”
这四个字对我震撼无以复加,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把嘴里的茶都吐到了院长的脸上。
我急忙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林渊的消失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院长胡乱擦了擦脸,好像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他反而安慰我说:“小许,你别紧张,我都已经看完监控录像了,从你昨天在食堂和他见面之后,你们就各自回到病房里,你没有动手的时间,当然在精神病院里就谈不到什么下手的理由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昨天都聊什么了?”
我说:“我不知道。”
新院长的眼神阴晴不定,我赶紧补充说:“您听我解释,是这样的,昨天吃完饭的时候这个人找到我,他说他叫林渊,想和我聊一聊,您知道的,我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有什么可聊的,可是他说他要离开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想把他的事情留下来。”
新院长说:“说说,他的事情是什么?”
我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看着新院长要发火,我急忙又说:“我也担心万一这个家伙出了什么问题医院方面会怪在我的头上,我打算先稳住他。就像听听他的事情,可是这个家伙竟然说他不想我和聊,而是和我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我。”
新院长恍然大悟,喃喃地说:“不错,不错,这的确像他的风格。”说着,他又把头转向我,说:“小许啊,你看能不能这样,既然你也不清楚,那么我就把另外一个你请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像现在就催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