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有的时候,那些事本不需要我们来做,但我们依然兢兢业业,做得一丝不苟。那无关成绩与赞赏,只不过是尊重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女孩的哥哥是个海归的博士。阿源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住的那所公寓,看得出来这是个低调的人。
给阿源开门的是正是照片上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整理的很干净,洁白的衬衫一尘不染,每一粒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
“您找谁?”男人问。
“您的妹妹让我来给您送一碗馄饨。”阿源微笑着回答。
“进来吧。”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阿源让进了屋子。
那一瞬间阿源看到了男人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把一切都看透了,那么就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没有什么比一个落寞的男人更令人心酸了。
“随便坐吧。”男人说。
阿源突然变得拘谨起来,现在想想真的是挺丢脸的。
“我妹妹她还好吧。”提到妹妹的时候男人的眼神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怜爱。
“嗯,还好。”阿源敷衍着说,脑子里又浮现了女孩吸烟时候的样子。
“呵呵,她总是那么任性。”男人和蔼地说。
阿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这个男人纠缠太多,他打开保温袋拿出了一碗馄饨。
阿源开始有点后悔了,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可不是他熟悉的节奏。
“好香啊。”男人用勺子搅动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继续说:“我妹妹只是让你来给我送吃的吗?”
“她还想让我杀了你。给你的父母偿命。”阿源坦白地说。
“哦。她还是很恨我。”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不,她一点都不恨你。”阿源不是安慰男人,他能感觉出来女孩真的不恨她的哥哥。真正恨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像女孩那样,女孩根本不在乎她的父母,也不在乎她的哥哥。女孩真正在乎的只有她自己。见过的人多了,感觉自然就敏感了许多,感觉这种东西,你相信,它就是一种境界;你不信,它就是一种矫情。
“我跟你说说我的父母吧。”男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跟阿源聊着天。
阿源点了点头,不过他希望男人能说的快一点,因为阿源还有别的事要做。
“在我父母的眼里,我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更是一部机器。从小到大,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他们设计好了的。小学要上哪所,初中要上哪所,大学之后要去哪个国家留学,甚至每一天要穿什么衣服都要听他们的,每次考试的成绩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把我打得死去活来。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是他们意志的延伸,我要我自己的生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爸爸妈妈了吧。”男人吃光了碗里的馄饨,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随意。
阿源却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恨意,这才是深入骨髓的恨。阿源的手兴奋地微微颤抖,冻疮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男人吃光了馄饨,似乎是意犹未尽,问:“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还有吗?”
阿源抱歉的摊了摊手,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他真的愿意再为男人做一碗,毕竟一个懂的欣赏他手艺的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阿源真的赶时间。
“我妹妹就比我幸运。她从小就比较叛逆,爸妈也从来不对她抱什么希望。就像从来都没有这个女儿一样。所以爸妈的财产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妹妹。”男人说着拿出了一份还没有寄出的信件,说:“这是爸妈全部财产的转让合同,只要她签个字,所有的钱都是她的了。看来她太着急了,要是你方便的话,帮我寄给她吧。”说着男人把文件递给了阿源。
阿源接过文件说:“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把你妹妹送去见你的。”
男人皱了一下眉,随即又释然了。他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要是我不告诉你真相的话,妹妹就不会有事了。”
“不是的,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杀了自己的父母,这是你应得的惩罚,而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妹妹在撒谎,她一样要付出代价。”阿源想他自己的口气也很随意,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我们把爸妈藏在哪儿了吗?在这面墙里。”说着男人指了指阿源身后的那面墙。
阿源下意识的闪了开。
男人走到了那面墙的前面,他把耳朵贴在了墙上。说:“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我爸在里面咳嗽的声音,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不信你听。”
阿源也试探着把耳朵贴紧了墙壁,他想两个大男人在听一堵墙的声音,这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怪诞。
突然阿源还真的听到了一阵轻轻地咳嗽声,他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过阿源很快就发现声音并不是来自墙里,而是他身边的男人发出来的。而那声音明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你听。我没有骗你吧。我爸真的在咳嗽。”男人的眼神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根本没意识到那声音就是来自他自己。
“你知道吗?我以为杀了他们之后我就解脱了。却没想到没有了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连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去上班都无法决定,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了。”男人苦笑着。
阿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何苦呢,与其说男人把父母的尸体藏在了墙里,不如说他把父母藏在了心里。潜意识里还在模仿着父母生前的习惯,他这一生都要和父母拴在一起了。
阿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安眠药,很管用。喝了它吧。”说着阿源递给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