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还让他走了?”
保镖说:“许先生,这件事情我觉得阿雄做的可能是对的。”
我提高了声音问:“什么?你说什么?”
保镖说:“阿雄是个混混儿,但他还不敢骗我,当然也是不敢骗张先生了,他刚才只是简单和我说了一下情况,我就让他住嘴了,因为这件事我不想知道,也是不想让张先生知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立刻就明白这件事一定没有我想象的这样简单,而且连这个保镖都意识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是在自己做主,而是要为了保全秦湘。
我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保镖摇头说:“你不要问,这是为你好。而且你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张先生,这是为了张先生好。”
我彻底愤怒了,我用手砸在了我们之间的玻璃上,震得整个玻璃窗都在颤动不止。
我身后的那个护工见状要过来,那个保镖摆了摆手,身后的护工就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大声吼道:“我是成年人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分得清楚,秦湘也是。”
保镖说:“你在这里面,很多事情根本就看不清楚,所以你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然张先生能分得清,可是他这个人把情义看得太重,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他会不计后果地帮你,他帮你就是害了你,也害了他自己,我这么说你应该清楚了吧?”
我不记得保镖是什么时候走的,护工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的时候,我已经在探视间的隔断里做了好一会儿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一样。
我被护工搀扶着走出探视间,青胭在门口看到我之后赶紧接过我的胳膊,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她才小声问:“怎么了志江,刚才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疲惫不堪,只是觉得太多的压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可是面对着我的却又是太多的秘密,在我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无数的秘密,就连蒋津那样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人模样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是连秦湘都会感到麻烦的秘密。
但是经历过这一次之后,更加让我坚定了除掉蒋津这个人的决心。
我没有对青胭多说什么,她也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
那一晚我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烦躁和焦虑之中,我恨不得立刻就找到蒋津,去掐死他。或许这样才是解决我此刻心烦意乱最好的办法,但是你我都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等,等到明天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蒋津引到那间储物间里。
我坐在病床上靠着墙,定定地望着地面出神,可是我的心思却很乱。
其实在邬先生的言传身教之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间接甚至是直接杀掉一个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即使那一晚开枪杀掉乔纳森我也没有想今天这样心慌。
我在想,我之所以心烦并不是因为我即将要害死一个人,或许我是打算害死一个本不该死的人。
蒋津该死吗?我又开始问自己。主观上我和讨厌这个人,可是并不是因为我讨厌某一个人,就要置这个人于死地,一个人该不该死不应该取决于我的喜好。客观上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非死不可的罪过。只是他的身份太神秘,再加上我需要给吴小兰一个交代,所以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促成了我想要害死蒋津的计划。
蒋津不该死却要因为我的私念而死,这或许才是让我纠结了一夜的原因,而我竟然也有点庆幸我还会纠结,内疚是我作为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还有些许良知的证明吧。
想通了这一点,但是并不代表能让我的心情平复下来,即使我认为蒋津不该死,可依然不会改变我的明天的计划,和我要逃出雾隐医院的终极目标相比,蒋津的死活连需要我衡量的价值都没有,没有人可以阻碍我想要得到的自由。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慢悠悠地开了。
直到那个穿着白色大褂带着鸭舌帽的神秘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猛然间反应过来,病房里进来陌生人了。
其实这个人说陌生的话,我们也好歹接触过几次了,但远远算不上熟悉,毕竟我连他的脸都没有见到过。
神秘人站在我面前,没有动作也没说什么。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说来也怪,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病房里之后,我之前那种焦躁和烦闷的情绪就都暂时被压制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神秘人的身上。
我试探着问:“你……”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神秘人终于开口了,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见过秦湘的人?”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可我偏偏对他却一无所知。我点了点头。
神秘人又问:“还带了一个人来,是什么人?”
我说:“是个混混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神秘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问:“你也加过吴小兰了对吗?”
我说:“是。”
神秘人问:“你们之间都谈了些什么?”
我犹豫了,我并没有把一切计划都说出来的打算,可是这个人似乎并没什么恶意,反而给我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信任在雾隐医院里算是最滑稽的情感了,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神秘人说:“你不要瞒我,我是来帮你的。”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我所有的防备都荡然无存,我叹了口气说:“不过是利用吴小兰的手除掉一个讨厌的人罢了。”
神秘人痛心疾首地说:“杀戮是解决不了办法的,邬先生不明白,你也不明白。”
我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这是一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神秘人用一种极度失望的语气说:“你们要杀的人是谁。”
我说:“蒋津。”
神秘人理所当然地说:“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