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起身向他那里走去,我现在太需要有人为我答疑解惑了。
可我刚走了两步,就看到邬先生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摇了摇。而我现在的角度正好看得一清二楚,我急忙收住了脚步。我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也不是,往邬先生那里走也不是。更让我感到困惑的是邬先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明白邬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他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用这么隐蔽的方式暗示我。
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我转过头一看是胖护士。
或许是我紧张的样子把胖护士也给吓到了,她皱着眉问:“二十一号,你怎么了?”
我急忙说:“哦……哦,我没事,我吃完饭了。”
胖护士点了点头,说:“那走吧,我带你回病房。”
我又看了一眼邬先生,他就像是没看到我一样,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晚餐。我叹了口气,只好和胖护士一起离开了食堂。
回去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走着,我觉得这段时间雾隐医院里的气氛好像一夜之间变得诡谲了起来。天机道长焦头烂额不相信我说的话,邬先生又莫名其妙地和我保持距离。我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但现在看起来我除了靠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心事重重地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又感觉到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了,就好像身后有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我。我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再也迈不动腿了。
我忽然站在那里,身后的胖护士有点反应不及,差点撞到我身上。
胖护士没好气地问:“你又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她想要发火,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在克制。
我觉得这不怪我,或许是她自己的体重太大,惯性自然也大……算了,我已经没心情和她讨论物理学的常识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神经兮兮的,否则胖护士也不会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她问:“二十一号,你没事吧?”
我没心情解释,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没事,没犯病也没想搞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胖护士狐疑地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就是觉得你很奇怪。”
我继续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偷偷盯着我们?”
胖护士一脸问号地说:“盯着我们?为什么要盯着我们?不要把我和你扯到一起好不好?”
我就说吧,她根本就是歧视这里的病人,我说:“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的意思其实是有人在盯着我。”
我看到胖护士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气嘟嘟地说:“那和我无关,你快走吧,把你送回去我还有别的事情。”
和胖护士耽搁了这么一下,我突然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不见了,难道那双眼睛发现我已经警觉了,那么它会不会变得更加隐秘?
回到病房之后,我把秦湘交给我让我保管的那支枪找了出来,我搂着这把枪才觉得踏实了一些,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度秒如年地等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快要憋疯了一样,我早就说过,等待死刑执行的过程所带来的折磨远远大于死刑本身。
来到活动区域,我立刻去寻找邬先生的踪影,我看到邬先生就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我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完全不给邬先生拒绝我的机会,今天我要是不把心里的烦闷说出来,我可能就真的成了一个疯子了。
邬先生双膝盘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闭着,就像是一个在打坐入定的僧人。可我没那么禅意,也没那么绅士,我急着嚷嚷说:“大爷,您怎么还能坐得这么安逸?我都要烦死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邬先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轻轻地说:“嘘……安静!”
邬先生的声音不大,可我却感觉好像有一双手突然掐住了我的喉咙,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所有的抱怨、所有的委屈全都又吞回了肚子里。
邬先生又说了一个字:“坐。”
我懊恼地坐在了邬先生身边,又急又气,但又无能为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邬先生突然说:“小伙子我问你,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是哪跟哪呀,我都记得快要生出痱子了,这老家伙还跟我谈什么钓鱼?我没好气地回答:“不是鱼竿就是鱼饵,大爷您是不是想吃鱼了?”
邬先生对我的揶揄不为所动,他依然小声地说:“钓鱼啊,最重要的就是沉得住气。”
我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精神也随之为之一振,我隐约觉得邬先生这是在提示我要沉得住气。
我这才注意到一个细节,邬先生的手中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却保持着一个握着钓竿的姿势,这么近距离一看还真相是在钓鱼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如果我不是了解这个老头儿的深不可测的话,我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人。
我说:“大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和我说吧,您都快急死我了。”
邬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问我:“小伙子,你看着水下有什么?”
我看了看我们面前的这片草地,为难地说:“大爷,您别捉弄我了,这哪有水啊?”
邬先生说:“说得好,这水啊要是太浑浊了,鱼儿呢又没露出头,你又怎么看得出来这水下到底是鱼还是虾,是人还是鬼?”
邬先生的话太跳跃了,完全是答非所问。或许真正的精神病人也是这样,他们和正常人的思维并没有处在同一层空间。
可我却从邬先生这句话看似是疯话的言谈之中总结出了什么。他是在告诉我他在隐忍?
我小声说:“大爷,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