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野兽的直觉比子弹还快,子弹没有打中他的身体,而是打碎了他身后的落地窗,可是野兽却没有躲过第二枪。中弹后的野兽从破碎的窗户摔了出去。
洪先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子弹会真的打中野兽,不过无论是谁,从三十层高的楼上跳下,都是死路一条。
洪先生把枪放在茶几上,呆呆地看着那扇破碎的落地窗。
这一晚的风,格外的凉。
野兽从落地窗上跳下的六个小时前。
在某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初中生坐在最后一排旁听,是杀童。
野兽悄无声息地坐在杀童旁边,他正要说话。杀童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让野兽昏昏欲睡,过了好半天杀童一边低头记笔记一边问:“你够可以的,还没死。”
野兽笑着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死一次?”
杀童从野兽玩笑一般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问:“你想怎么死?”
野兽问:“有没有一种办法从三十层楼上跳下来还相安无事?”
杀童头也不抬,说:“有!”
野兽忙问:“什么办法?”
杀童说:“做梦!”
野兽急了,大喊:“靠,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这突兀的一声,引来教室里其他人的侧目。
杀童急忙压低声音说:“我怕了你了,这个给你!”说着杀童把一张写满了公式的纸递给了野兽。
杀童指着纸上的公式说:“如果从三十楼跳下,那么至少要在二十七楼窗口处设置一个斜向下的滑道,这样不至于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产生太大的撞击力,保证你能安全顺着滑道滑进房间里。”
野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杀童问:“还有事吗?”
野兽站起身准备离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于是他又坐下来低声问:“怎么能用一张A4纸杀死四个人?”
杀童没说话,从书包里拿出一张A4纸,然后均匀裁成四份,把每一份折成一个纸飞机。
野兽惊讶地问:“用纸飞机杀人?这太草率了吧?”
杀童看着野兽的眼睛,认真地说:“拿这间教室举例吧,我知道现在的温度,以及气流的微弱程度,根据投掷纸飞机的力度和角度,我能让飞机打到教室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当然这样只能算是恶作剧,但如果纸飞机的前端插着一根毒针,那么这就变成了谋杀,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野兽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如此可怕,他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
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有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答案。
野兽从落地窗上跳下的三个小时前。
太阳落山了,城市被夜晚取代。
野兽刚刚在洪氏集团的二十七楼卸下了一个落地窗,安装了一个可以开合的金属板。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自己当初居住的危房里,他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
直到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魔术师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你找我?”
野兽嘿嘿笑了一下,说:“我想请你帮我变个魔术!”
魔术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野兽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他压着笑意说:“因为我运气好,不如这样,我们再玩一次扑克牌,如果我还能猜对,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魔术师没有说话,手晃了一下,一副扑克牌出现在他的手里。魔术师抽出一张牌,背对着野兽。
野兽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说:“嗯……是红心A!”
魔术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野兽笑着说:“我需要一枚打不死人的子弹,你的道具里肯定有。”
魔术师不甘心地把一枚空包弹扔给了野兽,他正要退到黑暗中,利用特殊的道具离开,他一转头,忽然看到墙上挂着一面残缺的镜子,要不是月光反射在镜子上,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魔术师一瞬间就明白了,野兽居然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也就是说他看到了镜子里反射出的扑克牌。魔术师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转过身要和野兽拼个你死我活,可是野兽早已不见了踪影。
危房的窗户来回扇动,像是在向魔术师诉说自己的无辜。
当洪先生第一次把枪对准野兽的时候,野兽用极迅速的身手从洪先生手里夺走了手枪,并且在暗中把那枚空包弹和枪里第二枚子弹互换。
当洪先生开第一枪的时候,真的子弹打碎了办公室的落地窗。第二枚打中野兽的子弹不过是一枚空包弹而已。
当野兽跳出窗外,正落在二十七楼的金属板上,野兽顺势滑落进房间。
当野兽吹着口哨乘坐电梯走出了洪氏集团的时候,门外昏迷的保镖已经清醒了,他们急忙跑进办公室里,看到洪先生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们紧张地问:“洪先生您……”
洪先生摆了摆手说:“我没事,交待下去,对野兽的追杀到此为止吧,这个家伙,还真有他的!”
洪先生开第二枪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火药的味道似乎不对,他隐约猜出了野兽一定耍了什么把戏,不过他不在乎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杀死这个人。
当然野兽也知道洪先生早晚会知道一切的,两个人心照不宣,不过是彼此都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魔术有时候就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表演。
有一点洪先生说得对,野兽的信仰更纯粹,他不喜欢杀人,但更不喜欢这个世间的罪恶。
深夜降临,当所有店铺都关门打烊的时候,有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却点亮了招牌。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边的一角,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等确认没人跟踪他之后,他溜进了那家店铺。
野兽西装革履地坐在电脑前,看到这个猥琐的男人走进了,他职业地微笑着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猥琐男谄媚地笑了笑说:“我听人介绍,这里可以帮别人移民?”
所谓移民,在野兽的店里有一个别的含义,他能帮助有需要的人改头换面,以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在全新的环境里重新生活,说白了就是帮助那些躲避黑白两道的人洗清身份。
野兽微笑着问:“请问您移民的原因?”
猥琐男支支吾吾半天,似乎并不想说出自己的经历。
野兽依然微笑着说:“既然您听说过我,那也一定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您不说的话,我没办法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