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看着工人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一点,仿佛是开窍了一样。虽然每一天都在重复,可他的意识缺失在不断改变的,那么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能让重复的日子变得每天都不同。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立刻走到了那个工人的身边,工人刚刚拾起自己的工具包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阿源。
阿源的嘴角竟然不知不觉地上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但那样也足以令工人感到震惊,工人说:“您竟然……竟然会笑?”
工人的话还没说完,阿源突然伸出双手,把工人推下了这个天台。
做完了这一切,阿源看着自己的双手,继续保持着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的嘴里还艰难地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此时的阿源觉得开心极了,他终于找到了让余生过得不再乏味的方法了,既然他永远地陷入了同一天,那么从另一种角度看,这一天当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清楚,那么他也就是这一天里的神。他能帮助一切遇到困难的人解除危机,但同时也能把逢凶化吉的那群人重新在推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这样,阿源一天当天使,一天当魔鬼,乐此不疲。
这样的日子或许已经重复了几千次,突然有一天阿源发现自己的眼角长了皱纹,他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如今他已经能熟练地做出任何表情了。
脸上的皱纹让他陷入了深深死思考之中,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或许时间对于其他人来说都市纵向的,所以它们永远重复着同一天却不得而知。但时间对于阿源是横向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地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但时间同样在阿源的身上起着作用,所以别人的世界都停止了,但阿源的世界还在继续。
起初阿源还没有在意这件事,他依旧展现着自己人性中的复杂。但重复的次数多了,阿源也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衰老的迹象。
尽管阿源一天做好人一天做坏人,但他对彩玉却始终如一,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认可彩玉的服务,也尊重她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阿源衰老得走路都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就不再出门了,每天只是坐在椅子上和彩玉聊着天。
阿源看着傍晚夕阳西下,他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彩玉呀,我们认识多久了?”
彩玉说:“先生,按照世界联合政府的纪年法,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阿源嘿嘿地笑了笑,说:“是啊,还不足二十四小时,可我怎么觉得我们认识了快一辈子了呢?”
彩玉说:“先生,我会一直为您服务,直到我使用寿命的年限。”
阿源又笑了,说:“这是不是就是电影里面说过的浪漫?”
彩玉开始为阿源解释浪漫的定义。
阿源却打断了她,他突然说:“彩玉啊,我好像爱上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觉得我现在对你的感觉那就是爱。”
彩玉迟迟没有回答。
阿源自嘲地说:“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要是个人类该多好啊。”
彩玉说:“能为您服务以及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阿源揶揄她说:“你都会转移话题了,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彩玉似乎想解释什么。
阿源却吃力地站起身子,他说:“彩玉啊,我累了,想去睡一会儿。”
彩玉说:“好的先生,我会保持房间里的安静。”
阿源缓缓走回卧室里,他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自己这荒唐的一生,虽然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发生,但他经历过的那些同样的一天却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就会在记忆中翻出来。
如今阿源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他的人生活到了最后他才明白,原来时间对他还是不薄的,虽然把他困在了同一天,但是却没有剥夺他衰老的权利,那么那种折磨就不是永无止境了。或许在那一天夜里他睡下之后,等待他的就不再是继续重复的一天了,他会在睡梦中死去,也就是得到了真正的解脱了。
这一次阿源在梦里没有梦见他作恶或者行善的时候,而是梦见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出是谁。他觉得如果彩玉是个人类的话,应该就会是这个样子。
梦里,他和那个女人翩翩起舞,仿佛是在为他即将结束的人生完美谢幕。或许他这一生就在等待着这样的时刻。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这支舞永远都不要停,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彩玉看到阿源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又浑浊的呼吸,她关掉了卧室里的灯光系统。
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阿源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珠。
关于阿源看似悲剧的一生,我们还要从头说。而且有一个人始终绕不开这件事,她就是彩玉。
彩玉是当代最后的心理学家,因为人类已经不需要沟通,继演员之后,心理学家这个职业也渐渐淡出了人类的视线。彩玉是第一个预见到人类或许会在数百年之后彻底灭绝的人,为了拯救全人类,于是她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实验项目。
她要选则一个最有代表性的人作为实验对象,实验要在这个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要让实验对象以为自己永远重复在过同一天,其实时间一直在延续,不过是所有人都在和实验对象演一场戏而已。通过这一场实验得来的数据,来分析出人性的弱点,以及更多他们这个时代已经无法从自身了解到的关于人类内心更多的秘密。
不过如果真的要启动这项计划,这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太过巨大,不是哪一个个人或者机构可以完成的,只有世界联合政府的批准并拨款才有可能进行,而且这个实验项目所需要的时间或许会延续几十年,甚至需要几代人共同努力才能完成。说到底项目进行的时间要看实验对象能活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