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之人纷纷大呼上当,原来这指点迷津的破烂道人竟是江湖骗子,可怜自己被骗得头头是道,竟然还对这假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众香客们哪里会想到这江湖骗子竟然敢骗到道宗门前来了,当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好大的胆子。见到这破烂道人掏出匕首,众香客皆尖叫惊呼,抱头鼠窜,生怕被他伤了自己。
陆怀真被这一脚踹中胸口,一时趴倒在地难以动弹。小女孩见他抽出匕首,竟也不惧,脚下步法腾挪,和他周旋起来。破烂道人虽有余勇,但身法上却相形见绌,被小女孩戏耍得团团乱转,奈何不得。
破烂道士气急之下,袖中突然撒出一阵石灰。小女孩哪里料到他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招式,幸得脚下步法灵活,才得以尽数避开,不然被石灰入眼,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机会一闪而过,破烂道人正是抓住小女孩这一失误的机会,举剑刺来,这一剑直冲心窝,下手极其歹毒,乃是要命的招式。
“小心,快躲开!”陆怀真躺在地上,心急万分的大叫道。可这一刻已经迟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一时心软,才酿成了现在的惨剧,陆怀真心中犹如刀绞,后悔莫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档口,一道青光轰然而至,猛的将那破烂道人连人带剑击飞了去。破烂道人狠狠的摔在地上,几颗门牙散落了一地,手中的匕首也已经断作两截,被斩断的一截已经飞得不知去向。就在这一刹那,四周的空气都好像骤然变得寒冷了许多。
“道宗门前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快滚!”只见两名道宗弟子突然出现在小女孩身前,威风凛凛,意气激昂。
陆怀真见这突然而至的二人,一人剑眉星目,英气不凡;另一人则模样俊俏,神色中略带一丝痞气,手持一把青光闪跃的长剑。好生威风,叫人心生羡慕。
“两位哥哥,是你们来啦!”小女孩见到两位从天而降的道宗弟子,当即欢呼雀跃,高兴的绕着二人来回跳着。
原来突然赶到的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唐子敬与楚君落。自洞庭大战之后,二人便随着静箬一道来到了这青遥峰。两人都算作尚未正式入门的弟子,暂时栖居于道宗之内,每日在这青遥峰上练剑修气,待有闲暇时间便去找陈北、慕容清羽等少年弟子一同玩耍,倒也落得清闲。
而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名叫晋玲儿,要说起她来头可是不小,正是道宗明德长老晋松之女。晋松晚年方得此女,加之又是家中独苗,是以从小便将其视作掌上明珠,对其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那破烂道士见前来的两个少年功夫了得,心知不是对手,在此地再讨不到好,于是灰头土脸的溜之大吉。
楚君落仔细打量了晋玲儿一番,又问道:“刚刚那道士没伤到你吧。”
晋玲儿原地转了一圈,得意道:“有你们保护,他肯定伤不到我的。”
唐子敬额头闪过几道黑线,拿她没辙道:“幸好我们听见山门外的吵嚷声后及时赶到,不然他要是伤了你,我们可没办法向你爹交代了。”
“这位是?”楚君落注意到被打飞到墙角的陆怀真,不由问道。
晋玲儿调皮笑道:“嘿嘿,刚才就是他和我一起戏弄那个臭道士的。”
陆怀真此时在一旁已经缓过劲来,那道士一脚虽然看着凶狠,但是毕竟没有功力,伤不了人。
唐子敬上前扶起陆怀真道:“你没事吧。”
陆怀真摆摆手道:“在下并无大碍。”
唐子敬凑到陆怀真耳边小声道:“没事就好,这丫头可疯着呢,以后可千万别再跟着她一起疯了,难保你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晋玲儿见唐子敬神情闪烁,一双眼睛正贼贼的打量着自己,知道他肯定又在人前讲自己坏话了,当即不依不饶道:“子敬哥哥,你又欺负人啦。”
唐子敬故意摆出一副憨厚的笑容道:“哪有的事,我是在向他夸你了,说玲儿你活泼可爱,冰雪聪明。”
几个少年年纪相仿,正值少年意气之时,一番介绍之后,很快便聊作一团。
陆怀真心中正有诸多疑问,此时一一问道:“道宗不是清修之地,为何还会有这么多香客前来还愿烧香呢?”
晋玲儿回道:“道宗虽是清修门派,但也并非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道宗又有内外殿之分,像这些香客前来烧香祈愿的养心殿就属于外殿,位于山门的外殿是没有道宗弟子看管的,也就是说百姓们可以随意进出。而到了内殿就会有巡查弟子看守,一般人就不能够进入了。”
陆怀真点头道:“原来如此,可为什么这假道士在此行骗,却没有道宗弟子出来制止或是将其赶走呢?”
晋玲儿道:“掌门师公说过,那些香客在此被骗也是命中应有,让我等无须去理会。我是瞧那道士不过,才违背了掌门师公的话,想要来狠狠的教训他一番。”
“道宗掌门的想法我等凡夫俗子真是捉摸不透啊。”陆怀真感叹道。
楚君落道:“可能处在的境界不同,所看到的境界也就不同罢。”
陆怀真突然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只顾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忙道:“其实我这次来道宗是因为受到了一位老前辈的指引,当夜在长江之上,那位老前辈御剑而来,风仙道骨,说是要收我入其门下,还叫我来这青遥峰上寻他。”
晋玲儿说道:“道宗里的老头子可多了,掌门师公、沅卿伯伯、墨阳伯伯、颜离伯伯、还有我爹爹,不知道你遇到的是哪位哦?”
“这,我还真不知道!”陆怀真说道:“那位老前辈没有留下姓名,只说我到了青遥峰自会见到他。对了,那位前辈是一头白发。”
“哦,如果是一头白发的话那就只有掌门师公和墨阳伯伯了。”晋玲儿摸着小鼻子说道:“掌门师公最近都在闭关,应该不会外出,前些日子墨阳伯伯好像是有去江南一带云游,看来你遇到的就是墨阳伯伯了。”
正值说话间,山门内又走出一位青年道长,看上去约莫二十左右模样,身材高挑,一身青衣,神采奕奕。
晋玲儿对那人说道:“莫彦师兄,是爹爹派你来的么,今天这山门外可真是热闹啊。”
这莫彦乃是明德长老晋松门下的得意弟子,自十岁入道宗学艺以来,苦心修行,寒暑如一,十二年未下过青遥峰,方弱冠之年,剑术上就已经小有造诣。
莫彦与晋玲儿、唐子敬、楚君落打过招呼,又向陆怀真问道:“你可就是前来拜师之人?”
陆怀真连忙回道:“正是晚辈。”
莫彦说道:“墨阳师伯料到你今日会来,特地命我来山门引接。”
晋玲儿瞧着莫彦道:“原来是墨阳伯伯叫你来的,看来这愣头小子口中的老头子就是墨阳伯伯啦。”
陆怀真拜谢过唐子敬等三人,便随着莫彦的接引进了道宗内殿。
晋玲儿看着莫彦、陆怀真两人远去的背影,兀自说道:“墨阳伯伯不是一向收徒甚严么,怎么会选中这个傻小子的呢?我看他除了笨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啊。”
唐子敬故意讥讽道:“我看人家比你要大才是吧,还一口一个小子的叫。”
晋玲儿怒瞪他一眼道:“你,你,说不过你啦!子敬哥哥就知道欺负人。君落哥哥,你帮我一起揍他好不好。”
楚君落在一旁大笑道:“好啊,看我帮你教训这混小子。”说着便拔剑与唐子敬斗在了一块。
晋玲儿见两人你来我往,斗来斗去,自己被晾在一旁无所事事,不禁垂头叹道:“哎,你们两个又练起剑来了,真是没趣。”
唐子敬收了青河,与楚君落一人换了一枝竹剑,在山门前的坪地上互相刺击。起初倒不甚出奇,动作也平平常常,好似比架势一般,不过看去很稳。后来两人越刺越疾,兔起鹘落,纵跃如飞。这样一来倒是吸引住了晋玲儿的注意,晋玲儿虽然平日里也跟父亲学习一些简单剑招,不过也都没有认真去练,相比之下唐、楚二人的剑法倒是精湛了不少。随着二人剑光纵横,晋玲儿也渐渐看得入了迷。
晋玲儿正在看得出神之际,忽然见唐子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使个白鹤亮翅的招数。楚君落闪过之后更不怠慢,左手掐着剑诀,右手使了一记直捣黄龙,大喝一声:“着!”如电光一般刺向唐子敬胸前。
晋玲儿看得清楚,以为唐子敬这回定难招架,正在替他着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唐子敬也不收招来接,只是脚尖垫处,顺架势起在空中,变了一个凌霄揽胜的招儿,一下躲过了楚君落的一击,紧接着又斜飞下来,一剑照着楚君落背后刺去。
楚君落听见脑后风声,知道不好,急忙把身子往前一伏,就势一转,脊背卧地脸朝天,躲过了这背后一剑。就在这剑光熠熠间,楚君落喊一声:“来得好!”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直朝唐子敬蹬去。唐子敬一心刺来,哪里留有后招,紧急关头只得用竹剑挡住胸口,当即被这一记蹬开了去。楚君落腿劲十足,这一下把唐子敬蹬开了老远。
晋玲儿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忍不住为两人喝起彩来。同时心中也赞道:“君落哥哥和子敬哥哥两人还真是厉害,来到道宗这些日子里天天就是在一起琢磨着剑法武诀,进步得可真快。”
楚君落翻身坐起,喘息说道:“好你个子敬,兵行险着,刚刚这一记凌霄揽胜使得真是漂亮,差点就败在了你手里。”
唐子敬笑答道:“你也不赖!竟然能感知我背后偷袭这一剑,而且还就势躲过,闪中带攻,你又厉害了。”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开怀大笑。
“两位小兄弟好身手!”这时突然从旁边走出来一位青衫公子,对两人拍手称赞。
唐子敬与楚君落方才斗得正酣,并未感觉到此人存在,而晋玲儿刚刚也看得如痴如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他人。
“咱们比斗之时那些香客不都散尽了么,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个家伙。”唐子敬、楚君落心中都冒起了疑问。
“你是何人!”楚君落并不太友好的冲他问道。
那青衫公子拱手微笑道:“小兄弟切莫误会,在下并无恶意,这次来到青遥峰也是因为受到贵派墨阳真人的示意,否则是万万不敢前来打扰的。”
楚君落道:“哦,又是墨阳师伯要见的人,看来今天师伯很忙了。”
晋玲儿也疑问道:“墨阳伯伯这是要准备干嘛呢?”
那青衫公子说道:“在下乃是江南奕剑山庄少庄主秦叶,前些时日墨阳真人云游江南,正巧有在山庄停留,见吾三妹天生纯阴之体,资质奇佳,于是便要收吾妹入门。家父深感机会难得,虽不舍子女,但也应允下来。我这次千里迢迢来到青遥峰便是护送家妹来到道宗拜师学艺的。”
秦叶挪了挪身子,只见一黑发垂肩的白衣女子从其身后莲步向前,女子虽然低垂螓首,却遮掩不住那冰雪美貌,一股说不出的冰清之气从她体内静静散发,就好像在雪山之巅缓缓盛开的雪莲,美得不可方物。
楚君落看得双眼发直,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痴了。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楚君落火热的目光,脸颊不禁生红,蛾眉微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瞧见楚君落那英俊的脸庞,和那对炙热的双眼,这一下少女雪白的脸上更加红晕了,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唐子敬见兄弟失态,不由暗中在背后捅了楚君落几下。楚君落回过神来,忙拱手道歉,直言自己方才失态,还望姑娘见谅。
秦叶也适时宜的跳出来化解尴尬道:“这位就是我三妹秦沐雪了,若是有幸能与诸位成为同门,届时还望多多照顾。”
楚君落早已魂游天外,哪里还晓得回答。唐子敬忙回道:“秦公子且放心,大家以后既是同门自然应当相互照应。”
几人客套一番后便分别了开,秦叶没有踏进山门,而是直接率着随从离开,只留下了秦沐雪在这陌生的地方。
秦沐雪告别了大哥,跟随着楚君落与唐子敬一起朝道宗内殿而去。
只有晋玲儿走在最后,自言自语道:“哎,瞧君落哥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怕是中了当年爹爹也中过的毒了。”
自陆怀真、秦沐雪登门上山,到如今也已过了十余天。这些日子里从各地赶来的拜师求学之徒陆陆续续也有不少。所有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皆先被安排在道宗住下,大家都等待着独孤掌门出关主持入门大典。
这几日里唐子敬、楚君落二人和往常一样,依旧每日苦练剑法。陆怀真性子内敛温文,喜欢一个人在这青遥峰上静静的走走看看,晋玲儿似乎对这个愣头小子很感兴趣,时常见她跟在其身后。而秦沐雪可能是因为离开了家人,心中失落,紧闭闺门,不与任何人交流,也很少见其从屋子里出来。
唐子敬、楚君落两人有时空闲下来,便会坐在一起说笑。
唐子敬总是故意说道:“君落,你说那个叫秦沐雪的姑娘怎生天天待在房里足不出户,要不咱们偷偷去瞧瞧。”
楚君落脸色禁不住一红,知他故意调侃自己,没好气道:“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唐子敬大笑道:“那我可真去了,你来是不来?”
楚君落恼他道:“去去去,你要去便快些去。”
两人正打闹着,远处慕容清羽走了过来。
楚君落问道:“清羽,你们上午的剑课习完了么?”
慕容清羽道:“今天修的是气课,师兄们都还在静坐修气,是师父叫我来通知你们的。”
楚君落道:“找我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慕容清羽说道:“听师父说,好像是掌门闭关结束,今天要正式出关了。到时候会举行入门大典,道宗上下所有的人都要出席,所以师父特地命我来通知你们赶去剑舞坪集合。”
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唐子敬雀跃道:“来了这么久,终于要正式入门了!”
慕容清羽说道:“到时候你们都会被分配到三脉六殿开始新的修行,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了。”
唐子敬道:“等等,小清羽,你说的被分到六殿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师父吗?那这个分配由谁来分,怎么个分法?”
慕容清羽答道:“每一位新弟子被划分到哪一殿都是由掌门同三脉长老共同商讨之后决定的,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道了,要等到入门大典上才会揭晓。”
交代完二人,慕容清羽还要接着去通知其他新人,便与唐、楚二人道了别。
待慕容清羽走远,唐子敬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分法,你说咱们会不会分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