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文威拦下唐子敬,没好气道。
唐子敬想到之前过节,再怎么说文威也是被自己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且也因为此事受到了责罚,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语怀歉意道:“之前的事情子敬多有得罪,眼下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这段时间承蒙贵派关照,打扰之处烦请见谅。”
唐子敬一反常态的表现反倒让文威有些手足无措,转过头去,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唐子敬,嘴里催促道:“要走快走,休在这里啰嗦。”
“等等!”
唐子敬双手拱拳,算是作别,然而前脚刚踏出营地,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那一瞬间,唐子敬整个人都石化了,因为他已经听出来那是沈依依的声音。
见到是清虚剑子沈依依来了,文威早已吓得噤不做声,悄悄的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怎么来了?!”唐子敬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唐子敬悻悻地转过身去,却出人意料的发现沈依依竟然是一身素服装扮,手中没有拿着赤明离火剑,最重要的是从她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
看着沈依依莲步轻移,慢慢向自己靠近,唐子敬心脏变得剧烈跳动,主要的原因还是害怕。像沈依依这种级别的高手,手里有没有剑对于唐子敬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跟我走。”沈依依根本没有征得唐子敬同意与否,好像拧小鸡一样抓过唐子敬,脚尖轻点,身形已在数丈外的地方,再一眨眼已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的文威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清虚剑子这是要带唐子敬那小子去哪儿。
沈依依带着唐子敬掠风而行,一路上也不知去了多远,最终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
“天呐!难道是要在这里杀了我。”唐子敬控制不住脑子里胡乱的思绪。
“你在害怕?”察觉到了唐子敬从身体里透出来的紧张,沈依依随口问道。
“怕,当然怕了!万一惹得你不高兴了,我这条小命都难保。”唐子敬不敢回话,只能在心里叫屈。
“要杀你用不着这么麻烦,带你来这里只是因为有几个问题想向你问清楚,之后我会放了你。”沈依依语气平静的说明了来意。
唐子敬如释重负道:“虽然不清楚你想从我身上了解什么,但是你问吧,我所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看样子沈依依心情似乎还不错,轻踏着脚步走到溪边的一处圆石上坐了下来,回头看着唐子敬,问道:“你说你是渊和的亲传弟子?”
“没错。”唐子敬点头道。
沈依依继续问道:“据我所知,二十年前的神威城一战之后,江湖中便再没有任何关于渊和的消息。多数的传言也都说渊和在那一战中耗尽真气,力竭而亡。而你年纪轻轻既是他的亲传弟子,这么说来渊和现在尚在人世了?”
唐子敬沉默了一会儿,叹惜道:“只可惜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唉,这一切说起来话就长了。”唐子敬回想起遇到师父渊和的场景,再到现在经历的一切,竟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吧。”从沈依依的手中突然扔过来一个白色物体,唐子敬吓了一跳,本能的用手去接挡,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中,惊慌之中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小小的青瓷酒瓶。
唐子敬惊讶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沈依依居然递给了自己一瓶清酒!
“在柳师兄那儿听说你喜欢喝酒,这瓶酒是我从他那里要来的,之前的事情是我太过冲动,这个就当作我对你的赔礼吧。”从小到大,沈依依很少和人说过道歉的话,这次算是例外,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沈依依的表情也显得极不自然。
“岂敢岂敢。”一瞬间唐子敬只觉得受宠若惊,这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了,来说说你的故事吧。”沈依依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示意唐子敬坐下。
酒入腹中,化作微微醉意,唐子敬走到河边,拾起一片薄薄的石子,用力向水面扔去,石头飞旋,在水面跳了很远,这才沉入水底。
“说起来,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唐子敬在沈依依身旁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缓缓说来:“本来只是个药铺的药童,因为救了一个江湖中人,被其仇家一路追杀,无处可逃之时选择了跳崖,结果命不该绝,还在山洞里遇到了师父……”
两人来时,天还未亮,雾气朦胧。待到唐子敬讲完自己的故事,东方天际已经泛白,秋季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流淌的溪水上,一切是那样宁静,又是那样安详。
唐子敬望着溪水中沈依依的倒影,素服着身,秀发轻垂,妍姿俏丽,幽韵动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正当唐子敬看得出神,却突然发现倒影中的“沈依依”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这一看吓得唐子敬赶忙挪开视线。
“你在看我?”沈依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颇有些意外。
因为偷看被发现,唐子敬羞得面红耳赤,不敢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否认。
见到唐子敬这般窘迫的样子,沈依依竟然轻轻的笑出了声。这一笑就连沈依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从继任了清虚剑子之位后,平日里总是以一副严肃的表情示人,很少有像今天这样轻松的笑过。
这让沈依依不禁回想起了小时候,那些和哥哥们在照影城里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的笑容是那样的简单,简单得让人怀念。
“沈姑……哦不……剑子大人,虽然我不清楚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这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唐子敬战战兢兢的问道。
“感谢我哥吧,要不是他这些天苦口婆心的相劝,我可不保证能让你这样简单的离开。”沈依依叹了口气,道:“也许正如哥哥所说,这些年我总是把过去的恩怨看得太重,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仇恨。”
“你离开之后会去哪儿呢?”沈依依问道。
“回洞庭湖去君山岛,我的同伴会在那里等着我。”唐子敬答道:“从星都城逃出来时我们就已经约好,只要得以脱身,就会在那里会和。”
“洞庭如今已是战乱之地,各派势力错综复杂,你此去必是凶险重重,纵使如此你也要执意前去吗?”沈依依言语中似乎有些担心。
“纵使千难万险,亦往矣!”唐子敬说道。
就在那一瞬间,沈依依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妹妹!”沈念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依依回过头去,只见哥哥沈念恩还有师兄柳玄林都来了。见他们一脸焦急的样子,想必是担心唐子敬的安危,一路找到了这里。
柳玄林见不到唐子敬踪迹,着急地问道:“师妹,那个野小子呢?”
沈依依望着溪流的方向,面带笑意的说道:“他走了!”
“就这么走啦?没说去哪儿吗。”柳玄林又问道。
“去见他的朋友了。”
“唉,果然留不住这小子啊,还想找他多问些江……罢了罢了由他去吧。”柳玄林差点把江晚琴的名字脱口而出,幸好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依依忽然玩心大起,故意笑道:“师兄,你想说的是灭音圣女江晚琴吗?”
柳玄林心中暗骂道:“这臭小子,怎么把这个也说出来了!等下次再见到,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一旁的沈念恩不明所以,问道:“妹妹,你所说的江晚琴到底是谁啊?”
“嗯,听说柳师兄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人哦。”沈依依狡黠的笑道。
柳玄林朝沈念恩嘟嚷道:“你小子怎么也变得这般啰嗦了,问这问那的,回去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回去的路上,柳玄林走在前面,沈家兄妹跟随其后。
“哥,你说他一个人去洞庭,会有危险吗?”沈依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念恩微微笑道:“你是说子敬吗?怎么,在替他担心吗?”
“我怎么可能会去担心一个三清道宗的弟子。”沈依依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淡然道:“放他离开也只是看在哥哥替他求情的份上罢了。”
……
距星都城事发已半月有余,自星夜出逃以来,楚君落、云施施两人一路乔装打扮,躲避围追堵截,绕过层层哨岗盘查,终于来到了洞庭西界。
郑家驿,一处位于洞庭西陲的小驿站,由此只要再向西走上九十里,便来到了巴蜀的地界。进到巴蜀,就不再是青冥宫势力控制的范围。只要楚君落、云施施二人成功进入巴蜀,那些一路紧追的青冥宫追兵也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一路上两人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孤身一人的唐子敬。破城之夜,为了掩护楚君落和云施施顺利逃走,唐子敬选择了一个人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