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巴斯克地区的天空还笼罩在深蓝色的夜幕中，远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埃瓦尔训练基地静得只能听到海风吹过松树的沙沙声。
陈毛站在训练场中央，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他看了看手表，六点五十五分。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训练场入口。席尔瓦和丹尼·加西亚分别从不同方向走来，谁也没有看谁一眼。
巴西人的右脚踝缠着弹性绷带，走路时稍显僵硬。西班牙人的下唇还有些肿 胀，昨天的冲突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准时。”陈毛点点头，“我喜欢守时的球员。”
两人间的五米距离，成了训练场上一道清晰的界线，泾渭分明。席尔瓦低着头踢着草皮上的露珠，加西亚则望向远处的山峦。
陈毛走到半场线位置，用脚在草地上划出一个大致的长方形区域。
“规则很简单。”他指着这块区域，“丹尼防守，加比进攻。十分钟内，如果加比能突破你的防守射门超过三次，或者进一个球，就算加比赢。反之，就是丹尼赢。”
席尔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种挑战正合他意。
“赌注呢？”巴西人问，声音里带着昨天残留的怒气。
陈毛在心中快速权衡着分寸。太轻的惩罚起不到效果，太重的又可能适得其反。
“如果加比赢，我允许你在接下来的比赛里，每场有三次自由突破的机会，不用考虑战术。”
席尔瓦的眼睛亮了起来。对于一个技术型球员来说，这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
“如果丹尼赢，加比，你未来一个月的所有训练，都要绑着沙袋完成。”
巴西人脸色一变。沙袋训练意味着体能负荷的成倍增加，也意味着技术动作会受到严重限制。
两人对视，目光里既有昨日的怒火，也燃起了新的战意。陈毛的赌注像催化剂，将他们的矛盾引向了球场上的胜负。
“开始！”陈毛吹响哨子。
席尔瓦立刻带球启动，他的第一触球就显示出高超的技术水准。皮球在他脚下就像有磁力般贴服，每一次触碰都恰到好处。
丹尼·加西亚退后半步，重心下沉，双臂微张保持平衡。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皮球，不被席尔瓦的身体晃动所迷惑。
巴西人开始施展看家本领。连续的踩单车动作让他的双腿像蝴蝶翅膀般上下飞舞，皮球在他左右脚之间快速转换。
但加西亚纹丝不动。
席尔瓦稍显意外，他加大动作幅度，试图通过更夸张的假动作骗过对手。牛尾巴、马赛回旋，每一个技术动作都执行得行云流水。
加西亚依然只是后退，保持距离，等待机会。
第三分钟，席尔瓦决定变速突破。他突然向右侧爆发，试图用纯粹的速度碾压对手。
这一次，加西亚动了。
西班牙后腰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展现无遗。他的启动速度丝毫不逊色于席尔瓦，侧滑步调整位置的同时，用身体卡住突破路线。
席尔瓦被迫停下，重新寻找突破角度。
“不错的防守。”陈毛在心中暗自点头。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席尔瓦尝试了各种突破方式，但都被加西亚化解。西班牙人的防守不仅强硬，更重要的是聪明。他从不贸然出脚，总是保持恰当的距离，让席尔瓦无法舒适地完成技术动作。
第七分钟，席尔瓦终于找到机会。他佯装向左突破，在加西亚重心偏移的瞬间，突然扣球向右，获得半个身位的优势。
射门！
皮球离开席尔瓦右脚，直奔球门。但加西亚的回追速度快得惊人，他飞身封堵，用身体挡下这记射门。
“一次。”陈毛在心中计数。
席尔瓦有些急躁了。汗水已经湿透他的训练服，呼吸变得急促。连续的高强度突破消耗着他的体能。
相比之下，加西亚显得游刃有余。防守者在体能消耗上本就占据优势，更何况他的身体素质原本就更出色。
第九分钟，席尔瓦再次找到射门机会，但这次的射门角度太小，被加西亚轻松封堵。
时间在流逝，席尔瓦的突破开始变得简单粗暴。技术动作的精度下降，创造力也在体能透支中消失。
最后一分钟，巴西人拼尽全力发起冲击。他不再考虑技术的华丽，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突破防线。
但疲惫让他的动作变形，加西亚抓住机会断球，轻松化解攻势。
哨声响起，十分钟结束。
席尔瓦双手撑着膝盖，汗如雨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到了体能极限。整个过程中，他只完成了两次勉强的射门，都被加西亚轻松封堵。
丹尼·加西亚赢了。
他看着对手汗如雨下的狼狈模样，却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反而回想起自己刚才防守时的每一次判断，眉头微微皱起。
陈毛没有宣布结果，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晨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出人意料的是，加西亚主动走向席尔瓦，伸出手。
“你的突破很厉害，但太容易被预判了。”他的声音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某种认真，“如果你能多一些和队友的配合，我会更难防守。”
席尔瓦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加西亚伸出的手。昨天还在扭打的两人，此刻的气氛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巴西人疑惑地问。
“你的技术确实出色，这点我必须承认。”加西亚继续，“但你总是选择最难的路线。其实很多时候，简单的传球或者和队友的配合，效果会更好。”
席尔瓦第一次从防守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在刚才的对决中，他确实感受到了个人能力的局限性。无论技术多么华丽，面对有准备的防守时，成功率都会大幅下降。
“也许你对。”席尔瓦握住加西亚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对不起，昨天我的态度不对。”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抱歉。”加西亚也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个铲球确实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