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安,东西南北设有四门,城内设有十二坊市,历史上的长安曾是七朝古都,到了大唐,更是极其繁华。
有诗言,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那时两个中年人,身着青衫,他们站在护城河边,拱手作揖。
其中一个瘦削的中年说道,“苏兄,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望君珍重。”
苏穆听了这话,露出笑颜,“你我分别就不要说这么文绉绉的话了。”
名叫齐秦的年轻人点头示意,两人对饮一杯烈酒之后,苏穆牵马离开,没有太多离愁别绪。
齐秦与苏穆是至交,他们年轻时期一起读书,一起考取功名,后来同朝为官十载。
这一年,星岳长城告急,长城外的魔种余孽声势渐起,苏穆主动请求明宗,将他远调长城,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如今大唐盛世,一切欣欣向荣,文无用武之地,苏穆便想用武来大展宏图。
齐秦没有武艺,可他颇有政治远见,眼下的大唐虽然国泰民安,可这繁华背后隐藏着诸多危机,明宗日益骄怠,地方藩镇势力暗自滋长…
他还想留在长安,为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样两个心怀天下的读书人,他们的分别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正所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送别苏穆之后,齐秦打算去拜访顾征丞相,他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进谏明宗,可惜官职低,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拜访顾征,就是想借他之口,向明宗进言进策。
齐秦来到丞相府邸,那时顾征正好送走几个官员。
顾征见齐秦拜访,喜上眉梢,他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奉茶。”
那时齐秦有点受宠若惊,他一个六品太学博士,籍籍无名,顾征丞相如此礼遇,让他有点不适应,以前他也拜访过其他朝中重臣,都吃了闭门羹。
承相府议事堂,放着一面铜镜,这面铜镜以紫檀木为架,镂空雕花嵌着羊脂暖玉,真可谓华贵之极。
齐秦坐定之后,目光就一直注视着那面铜镜。
他问道,“承相,这面镜子就是明宗送给送给你的那个?”
顾征点了点头,他的眼里略过一丝失望。
昔日明宗励精图治,朝野上下,一派清明,那时顾征敢于进谏,有一次明宗要新修一个宫殿,顾征进言,明宗不听,那时顾征当着百官的面说明宗和历史上的昏君无异,明宗大发雷霆,拂袖而去,后来宫殿修建一事作罢,君臣关系依旧,那时的明宗胸怀何等宽广,天下明君实至名归。
开元年间,大唐国力达到鼎盛,诗中记载: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明宗曾经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顾征五十大寿的时候,他送这面铜镜给顾征作贺礼,意思就是臣为镜,正君冠,如今君回馈于臣,
这事一直流传朝野,成为美谈。
齐秦对顾征说道,“丞相,我今日拜访是想谏言几句。”
顾征喝了一口茶,“你说…”
齐秦说道,“如今各大地方藩镇势力日益壮大,东北安禄山,兼任平卢、范阳和河东三镇节度使,此人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顾征点了点头,“是,这我知道。”
齐秦继续说道,“如今朝内,明宗任用贵妃亲党,他们一干人等,并无真才实学,在朝中结党营私,蒙蔽圣听…”
齐秦言辞恳切,顾征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欣慰。
“承相,这些你都向明宗进谏过?”
顾征点了点头,“早就说过…”他的语气里充满无奈。
昔日明宗至圣至明,贤臣进谏他都能听得进去,现在大不相同…
顾征说道,“刚才那些人和你一样,都是来跟我进言的,盛世危机重重,好在,好在…还有你们…”
齐秦说了一句,“丞相…”
顾征挥了挥手,“人心不可测,何况君主,以前我直言不讳,是因为明宗有意进取,现在他有意疏远,我…”
话说至此,齐秦也全都明白了。明宗自认为开创盛世,功德无量,现在自傲自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下能敲响他的唯有警钟而已。
齐秦和顾征从政治谈到文学,茶喝了一盏又一盏,顾征说齐秦写得一手好文章,他早就有所耳闻。
齐秦听后笑言道,“怪不得刚才承相如此礼遇。”
顾征接着说道,“真应了那句话,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齐秦望向顾征,丞相面容憔悴,已是力不从心…
长安依旧繁华热闹,如同永远不会凋零的春天。烟云升腾,华灯璀璨,彰显着一个盛世的雍容气度。
护城河从朱雀门一旁流入,流至大明宫最后经由地下暗道流出长安,这一天夜晚,护城河上有一船队驶过,为首的一只船,身形巨大,做工精良,船头有一个龙首,栩栩如生…
后面的船上,有人在擂鼓,声势浩大,长安城内许多人聚集在河边,他们一言一语,议论纷纷。
一个穷秀才说道,“这是云上漠地的船队,他们一定是进宫朝拜我大唐明宗。”
秀才旁边站着一个伛偻老人,他说道,“你放屁,这是扶桑的船队。”
秀才赶紧反驳,“非也,扶桑船只的样式不是这样。”
伛偻老人说道,“你懂个屁,我见过的船比你见过的草都多,跟我在这装。”
秀才继续之乎者也,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差点动手,秀才背后的一个胖子说道,“我看,你们两个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管是哪国的船队,跟你们两个有屁关系。”
胖子满脸横肉,浑身戾气,秀才打量一眼,只得闭口不言。
那时船队已经驶远,河边的人依旧远远观望。
长安大明宫内,明宗正与杨贵妃把酒赏月,有人上前通报,“启禀皇上,云上漠地来使拜见。”
明宗挥了挥手,他说道,“先安排到驿馆,明天再见。”
小太监说道,“皇上,来使里有一个是云上漠地有名的琴师…”
一旁的贵妃说道,“有月无乐,甚是无趣,陛下何不让琴师演奏一曲,为我等助兴。”
明宗对小太监说,“让他们在华清宫等候,寡人这就来。”
华清宫内,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云中漠地五使在内监带领下,走进华清宫内。
彼时的长安华灯初上,各大坊市车水马龙,行人个个姿态悠闲,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长安阙。
齐秦从丞相府邸走出来后,一个人来到街上,那时晚风拂面,孩童挑着灯笼追逐打闹,酒客们畅饮流连,每个人都是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盛唐民众对这泱泱盛世自得其乐,一些忧患之士则不然,长安越是繁华,他们心中越是不安…
明宗与杨贵妃来到华清宫内,云中漠地五使行礼。
“云中五使特来拜见唐明皇…”说话的是一个长发男子,他面容清秀,身材伟岸。
云中五使分别为风花雪月琴,其中琴使是一个女子,那时她用黑纱遮脸,一双眼眸魅惑至极。
明宗问道,“你们来我大唐所为何事?”
长发男子说道,“奉云中君主之命,特向明皇献上几件珍宝。”
“哦,珍宝?”明宗打量了一下这五个异域来使,那时他与那名蒙面女子目光正好对上。
明宗问道,”你就是那琴师?”
女子点了点头,她一双秋水长眸,天生带着一种诱惑。
明宗说道,“取下面纱…”
长发男子说道,“明皇,我们云中习俗,女子出门必须佩戴面纱…”
一旁的内监说道,“入乡随俗嘛…”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笑脸,自带威严。
女子轻轻取下面纱,她的姿容芳菲妩媚,大唐以胖为美,要数美色之最,当属明宗身旁的杨贵妃,当初她进宫,回眸一笑之间就让宫中粉黛全无颜色,如今这异域女子,娇媚姿态竟全然不输贵妃。
明宗说道,“宫中不缺珍宝。”他打量了一下负琴女子接着说道,“寡人倒是很想听一听你的琴声。”
一旁的杨贵妃也笑着说道,“我五岁学乐理,直到今日还未曾听过云中漠地的琴生,有劳姑娘了。”
琴使取下背上的琴,明宗说道,“来人呀,赐座。”
云中五使,风花雪月琴,世界最为浪漫之物,别人不知,其实他们五个是杀力绝顶的剑修。
女子坐定之后开始抚琴,她的琴声婉转连绵,时如泉水叮咚,时如珠落玉盘…
尾声开始变调,婉转琴声变得凄凉幽怨,架古琴,画楼轻弦音,梦醒,铅华似浮萍。琴声作罢,众人都如痴如醉,那时云中女子从琴底下抽出一把短剑,向明宗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内监一个箭步冲到明宗前面,他出手一挡,琴使的剑碎成两截,剑尖掉落在地。
其余四使也一起出手,内监谨言以一挡五,云中五使个个都是八境剑修,可惜他们在入宫之前就被收去兵器,现在赤手空拳与谨言对阵,他们伤害不了明宗丝毫。
一番对峙后,谨言收拳问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现在一个事实摆在面前,刚才琴使未能一击得逞,他们五个都会白白丧命在此。
长发男子说道,“听说谨言公公是九境武夫,我们五人在此会一会。”
谨言冷笑一声,“云中君主真是糊涂…”
五使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今日一过,若未能刺杀明宗,云中漠地怕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五人站成一排,手指掐诀,那时华清宫外飞来五把飞剑,正是他们入宫前被收去的佩剑。
五把飞剑后面跟着一大批中央禁卫军,为首的二十六个,都是八境剑修。
那一夜,云中五使拼尽全力,最后个个身死,华清宫殿被毁,明宗下令,让护国将军李明道率领军队讨伐云中漠地…
长安华灯璀璨,繁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