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
白松在自己房间翻看着少时看过的书籍,心中颇有感触,夫子为天下读书人指了一个出路,学而优则仕。他白松的身份首先是个读书人,其次才是一名剑修。未来他最想做的还是当一个朝中能臣,与当代君主开创一个千古盛世。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自己才华横溢,诗剑双绝,哪天到了长安定能激起千层巨浪。
那些文坛前辈,他一定要一一前去拜会。
屋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白松放下书本,扭了扭脖子,他说道,“请进。”
丫鬟秀秀推门而入,她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公子,这是夫人命膳房做的莲子羹,她让我送过来。”
白松说道,“有劳了。”从小他就是这样,对每一个下人都客客气气的,毫无做派。
秀秀又上前去,把莲子羹放在书桌上,转身要走。
从进门开始,她就没有抬起过头,更没有看白松一眼。
这让白松有点疑惑,他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秀秀。
“你叫秀秀是吧?”丫鬟点了点头,“是的公子。”
“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呀。”
秀秀说道,“小的习惯了…”
白松刚在书上看到儒家亚圣的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他想告诉这个小丫头,不要因为自己身份卑微就看轻自己,尽管抬起头来,怕它个鸟。
他刚想开口,秀秀就说道,“公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这小丫头,竟然半点不给他面子。
白松说道,”不可以,你把头抬起来。”
秀秀听了这话,右脚微微向后挪动,她慢慢抬起头。
她看了一眼白松后,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秀秀虽然是丫鬟打扮,容貌却十分好看,明眸善睐,楚楚可人。
白松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秀秀听了又低下了头,缓缓走出房间。
她走后,白松从后面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玉簪,然后用刻刀在玉簪上刻了两个字,这玉簪他打算明天送给那个丫头,有些时候再好的道理讲出来就变味了。
第二日,李长安早早地就来找白松,他们今天要一起去锦城逛一逛。
犹记得少年之时,他和长安还有四五个玩伴,一起在锦城的大街小巷,或者看别人斗蛐蛐,或者跑去那赌庄看别人赌钱,有一次他们忍不住要玩,结果输了个底朝天。
今日出行,只有白松和长安两个人,少时的玩伴都已经离开锦城,去谋求仕途。
临出门之前,白松拿上自己佩剑,长安问道,“去逛个街,你拿剑干嘛?”
白松说道,“万一路见不平,我好拔剑相助呀。”
长安摇了摇头,两人并肩出府,那时候白尚和他夫人正在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一件大事,今天他们要请一个客人,城南王文柏员外,他有一个女儿,年芳二十,比白松小一岁…
白松和长安来到锦城街上,商贸繁华的锦城,百年复百年,一直熙来攘往,王朝更迭,却依旧不改其色。
五代蜀主孟长君,曾经在锦城城墙上遍种芙蓉,所以锦城还有蓉城一称。
白松五岁时候举家从西域碎叶小城迁到锦城,这算是他的第二故乡,至于碎叶,他只有一些零星的回忆…
白松和长安行走在街头巷弄,有好多东西是小时候喜欢,现在却不感兴趣的,比如那些泥塑木雕,空竹花灯,现在通通没了兴趣。
在经过赌庄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长安说道,“还是算了,等会儿还想去杨家铺子买点枣泥糕呢。”
白松点了点头,“同意,这地方害人不浅,里面那些个主,一个比一个厉害,上次输那么惨,一定是有人出老千…”
“真别说,还真让你说准了,前段时间我听说有个厉害的主出老千,被赌庄打折了腿…”
“是不是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最后走到了杨家铺子。
长安对里面的人说道,“买枣泥糕…”
铺子里面走出一个妇人,身材极好,虽是中年,眉眼之间风韵犹存。
她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立马问道,“可是白家公子…”
白松笑着点了点头,“王婶好…”
那妇人大声笑道,“几年不见,出落得如此风流倜傥,公子,可有中意之人。”
白松摇了摇头,“没有。”
长安在一旁说道,“王婶,我们要买枣泥糕。”
妇人瞅了他一眼,“等会儿…”
长安叹了口气,年幼之时,它们来这里,这妇人就对白松眉开眼笑的,对他则冷眼想加,难不成,容貌有这么重要?
妇一人说道,“我去给你们拿糕点。”说完她转身走进后堂。
过了会儿,后堂走出一个女子,她是刚才那妇人的女儿,名叫杨玉儿,三年不见,已是少女之姿,那容貌与她母亲年轻时候,别无二致。
她把糕点递给了长安,长安问道,“多少钱?”
杨玉儿说道,“我娘说不要钱。”她也一样,从刚出来视线就一直在白松身上。
长安说道,“记账上吧。”
说完二人离去,临走之前,白松朝杨玉儿笑了笑,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妇人从后面走出来,她敲了一下杨玉儿的头,“你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呀。”
杨玉儿吐了一下舌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妇人看了看街头那一袭白衣,她说道,“也不知谁家姑娘能好命。”
白松与长安把身上的钱花了个精光,打道回府。
白松花钱买了一只鹦鹉,这个鹦鹉能学人说话,甚是稀罕。
长安买了一把佩剑,此剑剑身修长,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剑刃也足够锋利,对于初学者来说,算是一把好剑了。
就这两样东西,就花费了他们两身上所有的钱,身上空无一文,再逛下去也没有意思。
两人刚进府,就有仆人对白松说道,“公子,老爷有事找你。”
白松提着鸟笼,向父亲的正房走去,长安则是去找老李头,他也想让父亲给他找个剑术老师,毕竟买了这么好的一把剑,不能浪费了不是。
白松见到白尚后,他父亲第一句就是,“又跑去哪里了?”
白松说道,“去街上逛了逛,还买了个稀罕物件。”
那时有一个中年员外从后厅走了出来,他说道,“早就听闻白家公子清新俊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白尚对自己儿子说道,“这是王员外…”
白松把手中的鸟笼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拱手作揖,“王伯父,有礼了。”
王文柏捻了捻胡须,笑着说道,“善,大善。”
白尚与夫人听了这话,喜上眉梢。
接下来白松让三位长辈见识了一下他的稀罕物件,那只鹦鹉跟着白松说了一句论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惹得众人欢笑不已。
最后王员外告别之计,对白尚说道,“今天下午,我就让小女过来,与你家公子见见面。”
白尚与夫人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一旁的白松听了一件迷惑,王员外走后,白松问自己的父亲,“爹,你这是…”
“这是什么,我和你娘为你找一个好姻缘…”
白松听后皱起眉头,“我才二十一岁,谈什么姻缘呢。”
白松的母亲说道,“不小了,更何况这王员外的女儿,蕙质兰心,容貌更是没得说,锦城之中有多少名门子弟惦记着…”
得嘞,这回他母亲也和父亲站在了统一战线,白松看了看自己的鹦鹉,心生一计,此事不足为惧。
白松对旁边的一个仆人说道,“你去叫一下秀秀。”
白尚见白松如此心不在焉,他说道,“今天下午王姑娘来了,你要好生招待,千万不可怠慢。”
白松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秀秀走了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白松说道,“我这只鹦鹉就劳烦你照料一下。”
秀秀看了看桌子上鹦鹉,那时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然后用奇怪的嗓音说道,“秀秀,秀秀…”
秀秀听了,忍不住露出笑颜。
白松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簪,正是昨天晚上刻字的那一个。
他走到秀秀跟前,“送给你…”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秀秀赶紧说道,“公子,我…”
白松说道,“一件小玩意,又不值钱,就当是给你的酬劳了。”
不值钱?那簪子可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成,足够买十个杨家铺子。
秀秀始终不敢去接那玉簪,白松见场面尴尬,他一下走到秀秀背后,把玉簪戴在了她头上,然后把鸟笼递到了她手上,“快去喂它点吃的。”
秀秀虽然不敢接受,但是玉簪已经戴在了头上,再拿下来还给公子,就有失礼数了。
她拿着鸟笼慢慢走了出去,白尚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他这儿子时不时就帮助府里的下人,秀秀出身贫穷,他应该是看这丫头可怜。
刚才白松冷不丁地送了一个玉簪给秀秀,这让她一下成了白府的红人。
中午时分,下人们用餐的时候,其余人就围在秀秀身边,一些丫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她们用一些奇怪的语调说,“白公子不是看上秀秀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送这么珍贵的玉簪给秀秀。”
其余人立马附和道,“一定是看上了,秀秀,你真是好命呀,从此就飞上指头变凤凰了。”
秀秀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敢和他们理论。
一个丫鬟从秀秀头上取下玉簪,她颇有点嫉妒地说道,“白公子怎么就看不上我呢,哎呦喂,这上面还有字呢。”
其余人立马起哄,“来我看一看,来我看一看…”
众人开始抢那玉簪,秀秀着急的都快哭了,她怕那玉簪被他们弄坏。
这时,长安来到用膳房,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众人立马安静,长安从那刁蛮丫鬟手里拿过玉簪,递给了秀秀,他说道,“你们所有人,现在去打扫西厢房,什么时候打扫完了,什么时候吃饭。”长安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毕竟他在白府,算是半个少爷。
那些下人个个耷拉着头离开,只剩下秀秀跟长安。
长安对她说,“你别怕他们,有什么事跟我说。”
秀秀笑着说,“我知道了…”
长安走后,就剩下了秀秀一人,她看了看手里的玉簪,上面写着两个字:不畏
长安是个热心肠,跟他相处的时候,秀秀总是抬起头,不怕什么,现在看来,公子也是个热心肠,他送给秀秀的并不是玉簪,而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