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是沾着水的,一缕一缕的,夏弦月在想,她偷偷的将发丝埋起来,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奇心害死猫,她是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冷宫里能够藏尸首这种东西的地方,只有地下。
泠贵人抱着襁褓,没有错过夏弦月的一举一动,她不能动夏弦月,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利用夏弦月对付淑贵妃。
“姐姐,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的儿子早就死了,就连你求来的儿媳妇,都不是正常人。”
泠贵人根本没有给夏弦月将头发塞回去的机会,猛地一拽,埋在地下的盒子,发出咔哒的声响。
淑贵妃惊悚的向后退,干枯的鬼婴对着她的脸,压抑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惊叫。
夏弦月被淑贵妃吓一跳,见冥王傻愣着,很是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王爷!您一个大男人竟然被鬼婴给吓傻了!母妃是您的亲娘,你怎么能光顾着自己呢!”
“你这个女人!”被踹痛了小腿的冥王将淑贵妃从地上给提了起来,将被踢到的一脚还了回去。
冥王可不管鬼婴、泠贵人,他那一脚直接踹到了泠贵人抱着鬼婴的手臂,将襁褓踹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也敢恐吓本王的母妃!不自量力的东西!”
“啊!皇儿!我的皇儿!”泠贵人顾不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楚,哀嚎的向着鬼婴飞出去的地方跑了过去。
夏弦月很是佩服冥王的果断,一脚踹过去,好了,所有的威胁都解决了。
泠贵人是端庄的,此刻为了死去多年的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形象而言?糟乱的头发,狼狈的身形,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儿最深沉爱意。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娘娘,小皇子很好,您不要担心。”一身暗红色衣衫的婉儿,稳稳的抱着襁褓里的鬼婴。
泠贵人颤颤巍巍的扒着婉儿的胳膊,想要亲眼确认她的孩儿是不是完好无损。
夏弦月看着泠贵人拳拳母爱,撇起了嘴巴,她是没机会感受到她的公主娘亲对她的母爱了,谁让她生而克亲的。
淑贵妃攥着贤王的手,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沉浮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这是她的儿子,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冥王强忍着将淑贵妃甩开的冲动,安抚着淑贵妃,“母妃,儿臣是您的亲儿子。您莫不是忘了,儿臣从小便拜了舅公习武,舅公还和母妃夸过儿臣天生就是习武的料子!”
“是,是!你舅公的确是说过这话!”
被皇儿一提醒,淑贵妃想起来了,若不是近些年皇儿身子越发不堪,练武的事情被耽搁了下来,她的皇儿早就成了文武双全的男儿。
淑贵妃抹了眼泪,很是难过的说道,“母妃错了,竟然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怀疑耀儿,母妃对不起你。”
“母妃对儿臣的心,日月可鉴,儿臣不会放在心上的。”
温柔的话语,犹如清风般治愈了淑贵妃悔恨的心。夏弦月看着冥王一本正经的撒谎,心里更佩服了。
果然是千年道行的老鬼,骗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泠贵人小心翼翼的检查鬼婴,郑重的将襁褓包好,放到了婉儿的手里。“婉儿,本宫的皇儿就交给你了,你带皇儿先离开这里,等本宫砍下贤王的头,祭祀的事情就可以开始了。”
“娘娘,奴婢定然会护着小皇子安然重生的。”
婉儿躬身行了一礼,夏弦月都没有看清婉儿离开的动作,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冷宫里的丫鬟都比她这个只会拿着佛纸对付自己人厉害百倍,她是来干什么的?
挖宝藏?夏弦月瞅着被自己掩耳盗铃般藏起来的头发丝,整个人都不好了。
淑贵妃也很不好,特别是对于夏弦月呵斥贤王、还踹了她儿子一脚,简直是犯了七出之条!现在还傻愣着坐在地上,等着泠贵人发疯!
势必要为自己皇儿报仇的泠贵人,手里抓着大把空白符纸,向着夏弦月抓了过来。
涂满大红丹蔻的指甲张牙舞爪的向着她的脸挠了过来,她一个打滚也拽了一把符纸扔向泠贵人。
入眼的黄色,掩盖了泠贵人狰狞的容颜,她却忘记了,她呆的地方,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事实上,泠贵人攻击的根本不是她!
因为她无意中抓起的符纸,将地下埋藏的盒子暴露了出来,泠贵人抠着符纸,拽着缠在盒子周围的头发,将盒子硬生生的破开了。
硕大的冰块儿冒着寒气,即便是在秋老虎的午后,也足以让人泛起阴寒。
那是一个人头,隔着透明的冰块儿,依稀可以见到女人精致的妆容,女子睁着一双眼睛,黝黑的瞳仁穿透厚厚的冰层,看着对面的人。
淑贵妃身形一颤,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哈哈,多亏了姐姐的好儿媳,不然妹妹还不知道香樟树下藏了这么一个宝贝,姐姐你看看,妹妹也让你拥有永恒的青春,你说好不好?”
泠贵人双手托着冰冻的人头,手上空白的符纸一点点的变成灰烬,那厚厚的冰层极速的融化,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可地上分明是厚厚、软软的佛纸,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的。好惊悚!
没了厚厚的冰层,人头变得生动了起来,那看的不太真切的容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泠贵人一手抚摸着人头的侧脸,一手托着断头的脖颈,血肉模糊的地界,顺着泠贵人白皙的手,流下一滩血水。
“姐姐就没有觉得她眼熟吗?”
泠贵人的声音很是轻柔,仿佛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一件精致品。
淑贵妃不敢看,别过头,怒声呵斥!“泠贵人,本宫看你是疯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疯了?泠贵人很同意,“本宫早就疯了,自从本宫的皇儿死掉之后,本宫就疯了,十多年了,也是时候也所有人清算这笔烂账了!”
当黑沉的血穿透泠贵人的袖口,她从中抽出来一根浸满血液的线,将线和女人的头发丝绑在了一起。
夏弦月可不敢单独面对这个疯女人,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冥王身后。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被婆婆接受的儿媳妇呢,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夏弦月自以为淑贵妃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刚刚放下的心,被淑贵妃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她颇为心虚。
泠贵人一直在等,终于等到夏弦月挪到了淑贵妃的身边,她才露出满意的笑。
满是算计的了然,夏弦月只见到人头瞪着一双铜陵大的眼睛,向着他们飞来。
淑贵妃偏头不去看,但她可以感受到危险,她不敢回头,紧紧的抱着冥王,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了人头面前。
黑色的发丝犹如再生长一般,扭成一股绳,想要攀附在别人的脖颈上。“头!头!给我头!”
女子阴沉的话语,敲打在所有的心上,大内侍卫早已不负刚来时的勇猛,如此诡异的画面,让他们僵持在原地。
夏弦月只觉得脖子有什么东西,可是摸起来什么都没有。
冥王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头很是熟悉,在女人头靠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女人头的脸。
瓜子大的人脸,被冥王握在了掌心里面。那飞快生长的头发,顺着冥王的手不断的攀爬,缠绕在冥王的脖子上。
“杀了他,杀了他,要他的头,他的头……”
细碎的话语断断续续的,攀上冥王脖颈的头发停止了生长。冥王可以听见,听见女人拒绝的声音。
“不!我不要!我不!头!头!”
来自灵魂的声音,让这颗女人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女人黝黑的眸子,早已映射不出人的画影。
死人眼,是看不透人的灵魂的。
“头!头!我的头!我的头!”女人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缠绕在冥王脖子上的头发绞在了一起,紧紧的勒着冥王的脖子。
察觉到异样的淑贵妃猛地抬起了头,见到这般诡异的一步,大声的叫了起来,“不!耀儿!耀儿?”
淑贵妃扒着缠在冥王脖子上的头发,她的儿子不该死,她的儿子还年青!
冥王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但凡不涉及到灵魂的事情,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小事儿。
女人的脸很是冰冷,手心握紧的地方传来粘腻的冰凉,凉丝丝的,和阴暗的断头一点儿都不相符。
冥王将手松开了一些,正好看见女人头伸出舌头在舔他的手掌心。
夏弦月清楚的看见了女人头像活人一样的动作,那飞快生长的发丝,猛地穿过冥王的脖子,向着她的脑袋袭了过来。
夏弦月有一瞬间的怔愣,就这短短的,惊吓的功夫,她的脖子竟完全落在了对方手里。
“王爷,我的!勒死你,勒死你!”
女人头的嘴巴一张一合,分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却听得清清楚楚,不仅是她,就是淑贵妃也没有逃过去。
黑色的长发拧成一股绳,锋锐的发丝一点点的渗透她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