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休忙完通告就赶了回来，到家正好是下午三点。
苗默默并不在家，他给她打了电话，问清她在菜市场买菜以后，他才把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来。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争吵在小松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但他总感觉苗默默仍旧不太开心。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突然被放在茶几上的塑料袋吸引。
这是病例本？
韩休翻看了几页，瞬间就失去了兴趣。
那纸中侵染的消毒水味，他轻轻一翻就能闻到。
他把它重新装回袋子，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主治医生的名字。
常安？
韩休生怕自己看错了，重新把病例本取出来，屏着呼吸，凑近那字体，仔细辨认着那签名。
真的是常安！
是那个常安吗？
韩休眸色发冷，把病例本丢回茶几上。
苗默默回来的时候，韩休的不悦仍旧没有散去。
她看到摊在茶几上的病例本，再结合韩休之前的表现，以为他在为自己把医学工作带回家而生气。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走到茶几前，把碍着韩休眼睛的病例本收起来。
“你不喜欢，眼不见为净。”
苗默默不止一次疑惑，韩休为什么那么讨厌医生这个职业。如果没有医生，他的大病小病怎么能治好？
医生明明是世间最神圣的职业。
她疑惑，却也不敢问。
待在韩休身边多年，她学得最会的就是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说的事情不要说。
她守得住秘密，也不会多言。
韩休的目光落在苗默默身上，冷声地开口：“放下。”
苗默默抿紧双唇，犹豫着要不要听话。
韩休此刻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看起来风平浪静，苗默默却感受到了灰色火山岩下滚烫浓烈的岩浆正蓄势待发。
“韩休……”她放软声音，试图减小他的怒火。
他一个眼神冷冷射过来，脸色阴沉道：“我说过，家里不允许出现任何关于医疗的东西。”
“你的确说过，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扔……扔掉吗？”她话都有些说不完整，但竭力让自己冷静。
如果他要扔掉，她一定没有二话。
她会多裹几层塑料袋，主动拿出去扔，然后悄悄让废品站的阿姨给她留着。
苗默默那点心思被韩休看得透透的，他怎么让她如愿？
韩休勾了勾唇角，残忍一笑，道：“扔掉？你会长记性吗？把书房的碎纸机拿出来。”
苗默默的脸色登时发白，和雪白色病例本的纸张有得一拼。
“韩休，你不能……”她唇瓣都在哆嗦着。
韩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苗默默，你要求公平，我给你了！我同意你不去看圣诺的秀，也同意你不辞职，你还想怎样？”
“你不能总要求我妥协，而你什么都不放弃！”
韩休最后一句话才是暴击。
对苗默默而言，那才是灭顶的打击。
到底是谁在妥协呢？
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苗默默无言地看着韩休把病例本抱进书房，看着那扇合闭的门，她的心也好像关上了一扇门。
韩休站在书房内，把碎纸机的电源接通，最后把目光聚在病例本的主治医生签名上。
不管这个常安是不是那个常安，他都不愿意苗默默和这个人有过多接触。
常安早上到达医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苗默默准时到自己的办公室报道，心里小小不适应了一下。
主任让他带姜涵，只是姜涵请了假，他的时间又刚好空了出来，那他利用这时间带带苗默默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找实习组长要来了苗默默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医院的小护士就过来告诉他，说科室的主任找他。
在科室主任的办公室内，他旁敲侧击地告诉常安，他要带的人姜涵，以后他会给苗默默安排其他的医生带，不用他操心。
常安在医院多年，对科室主任的德行十分了解。
科室主任的年纪四十开外，中年男友的油腻、地中海、啤酒肚一样没落，混到医院的中层干部，手里有点小职权，老婆孩子在家，沾荤偷腥在外，春风得意得不得了。
姜涵啊姜涵，这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怕是早就搭上了主任这张船了。
常安见不惯这些行为，却也不可能为了苗默默和科室主任撕破脸皮。
他就想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不想参与医院内部职级之间的勾心斗角。
他不在乎！
名气、财富、地位他已经有了，用实力去证明了自己，其他的职权在他这里都是虚的。
常宁总说他，说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正是别人趋之若鹜的。
离开科室主任的办公室，常安也在心里对姜涵和苗默默两人有了新的定论。
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就看谁那碗饭端得更久。
他想到自己的病例本还在苗默默手上，他准备下班的时候去找一趟苗默默。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给苗默默打了电话。
“喂，你是？”
“苗默默，我是常安。”
听到常安的声音，苗默默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很害怕他提到病例本的事情，但他找她，除了病例本，还能有什么事呢？
与其等对方主动问她要，她还不如主动承认……
散落在她面前的碎纸花，任凭她怎么拼凑，也恢复不了原状了。
“常安，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不会是病例本的事情吧？”
常安调侃的语气越轻松愉快，苗默默心中的负罪感越深。
她艰难开口：“对不起，我把你的病例本弄丢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苗默默，你没在开玩笑？”
“没有。”
她多希望自己在开玩笑，希望自己能够把面前这堆废纸复原给他。
“那怎么办？”
“不知道！你想怎样？”
苗默默不知所措，握着手机木讷地回答。
“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当给我赔罪。”
就这么简单？
苗默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没回答，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你弄丢我的病例本，不会连一顿饭都不肯请吧？”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苗默默忙不迭否认。
为了表达自己歉意之深，当天晚上，苗默默就把常安约了出来。
韩休的车子停在路边，眸光阴沉地看着一同进入餐厅的两人。
常安不是别人，就是常家那个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