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齐玄象轻声道,神情中没有一丝意外,因为他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相信邹宝驹的智商,想得清楚其中的关节,知道两人的战斗,已经左右不了最后的结果。
输与赢,在一开始,早就被齐玄象放到了两人对阵的战场之外。
邹宝驹能做的,只有静待结果。
毕竟他也不是会热血上头的少年了,为了一时的意气和愤怒,做一些无用的举动,知道真相之后还要与他打生打死。
至于为何不一开始就与邹宝驹说明,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不是真正交手一场,邹宝驹怎么会真的相信,在齐玄象的算计之下,他们二人竭尽全力交手的最后结果,是同归于尽?
当然,这里面还有齐玄象自己的一点小私心。
对于一个天资纵横并且自负至极,却一生都得不到自己父亲赞赏的人,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和被齐龙虎称赞过的人,交手一次!
虽然结局是他以暗算明、竭尽算计之后,才能与邹宝驹堪堪战平。
但这并没有带给他丝毫打击。
毕竟两人之间有二十多年的差距,在加上盛海风水局这么一个大杀器在,他最后能与之堪堪战平,已经很是惊世骇俗了。
就连邹宝驹本人,也不得不在心里,叹服一声。
再度盘坐于凤首之上,邹宝驹淡淡道:“既然胜负已经不在此间,自然没有在必要做那无用功。”
齐玄象也同样点头,笑了笑赞同他的选择。
随后飞身而上,盘坐于百丈巨象的象头之上,与邹宝驹遥遥相对。
两人成掎角之势,遥望外滩那条竖立的巨大“开瓶器”。
以及,从“开瓶器”的孔洞中,喷薄而出的暴乱水龙气。
齐玄象余光瞥了一眼邹宝驹,对方一脸淡然的神情,让他心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境况不明的情况下,两人现在在做的,就是等死。
有人说过,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那个过程。
如同铡刀悬而未下的那种巨大压迫感,足以把任何人逼疯。
而邹宝驹却能保持如此淡然的神情,这份看淡生死的胸襟,值得齐玄象生出敬佩。
当然,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就是。
淡淡一笑,他将注意力再次投向那喷薄的水龙气。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唐烛尘和宁邦国他们,已经交上手了。
……
……
郊外的道路上,灯光昏暗。
一个尖锐的弯道后,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先前还是嗡嗡的细鸣,让人觉得是什么虫子的声音。
随后,声音以极快的速度响了起来,三五秒后,才让人听清,这那里是秋虫的声响,分明是汽车引擎的轰鸣!
怪兽轰鸣般的引擎咆哮压过夜色里的一切动静,以令人心惊的极速逼近,光听这响声的迅速拔高,便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那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的彪悍气焰。
轰!
雪亮的灯光骤然照破昏沉的夜色,随后一台钢铁巨兽的阴影撞破灯光,从拐角之后猛然冲出。
即便是小于九十度的尖锐弯道,这辆钢铁巨兽也依旧没有丝毫减速,而是全速绕弯划过,如同黑色的流星!
笨重的车身在尖锐的弯道里高高抬起,与地面形成一个至少六十度的夹角。
一侧的轮胎高高扬起,将轮胎上的泥土狠狠甩向空中,连底盘暴露在空气之中。
如此行进了十米之后,又是一声震彻夜空的轰然巨响,笨重的黑色悍马狠狠砸下,四个轮胎终于全部落地,急速奔驰。
轰!轰!轰!轰!
四辆疾驰的车影以同样的姿态绕过弯道,嘶吼在路面砸出如出一辙的巨响,紧紧咬悍马后面。
悍马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双臂环胸,神情凝重。
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潮水般涌出,灌满了整个车厢。
驾驶位上的司机也是死死抿着嘴唇,全身绷紧如弓,脚下油门不曾松开过。
身后的四辆汽车也是同样,他们正在不要命地全速赶路。
守护盛海风水局乃是他们宁家人的使命,若是除了什么差池,他们宁家就等着覆灭吧……
汽车轰鸣咆哮,车内的人却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又是一个尖锐的弯道,悍马的司机早早按了喇叭,随后便要故技重施,以狂悍的姿态过弯。
宁邦国陡然坐直,眼睛豁然爆出精光,怒喝:“小心!”
不解还没在心底彻底升起,剧烈的惊恐就已经潮水般淹没了之前的情绪。
眼前的景色骤然被拉成黑白夹杂的色块,随后才耳边传来“嘭!嘭!”两声巨响。
爆胎了。
司机脑海里闪过这条信息,随后又被强烈的摇晃和震动扯回恐惧之中。
嘎吱——
咣!咣!咚!!
烧胎的浓烟在道路上划出一道扭曲蜿蜒的曲线,像是抽象画里的线条,随后旋转的车身被巨大惯性甩翻,摔到道路旁的野道里。
“停车!!”
第二辆车里传出惊怒的咆哮,通过车载通讯器传达到后面三辆车里。
但它自身却无法幸免,同样在压过引擎轰鸣的爆胎巨响中,旋转着侧翻出去,压倒野道里的一片枯草,最终狠狠撞在前一辆悍马上。
砰!
清脆的响声在旷野里迸射,悍马的所有玻璃在强烈的撞击下陡然散开,在车灯的光线里,如雪如霰,清寒绚丽。
在这一片清寒之中,后翻的汽车车灯爆碎,悍马的车门也被整个撞得凹陷下去,同时车身又向后平移了两米有余。
由于有前两辆车的前车之鉴,加上第二辆车的及时示警,后三辆车得以幸免遇难。
但第三辆和第四辆还是不免有些追尾,所幸并不严重。
“家主!家主!!”
三辆车挪动方向,将车灯照亮野道,十余人尽数从车里钻出,大声呼喊。
“喊什么,死不了!”
沉稳的声音从荒野里传来,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车灯走来,看身影,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众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关心起来。
“家主,没事吧?”
“这点手段就想杀死我,也太小看我宁邦国了。”
宁邦国将肩上的伤员交给身旁一人,扫了一眼弯道路面哑光的铁蒺藜,眼神冷厉如利刃,刺进周围的夜幕里。
“哪里来的鼠辈,给我出来!”
他跺脚一震,数枚铁蒺藜直接从地面腾起,被他横扫出去,没入荒草之中。
“宁家主实力强横,就不要欺负小辈了。”
一道不算高的身影从草丛里走出,话里带着些笑意。
他的身后,近二十道身影排开,在夜幕里影影绰绰,如同幽魂。
宁邦国眼睛微眯,接着车灯散开的微弱光芒看清此人,面色陡然冷了下来,杀机弥漫。
“唐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