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齐玄象话音一落,这方圆数百米内,陡然升腾起酷烈的高温,草木灌丛的叶片瞬间蜷曲、枯萎,渐至凋零。
随后被狂风的余力,卷去远方。
两人的争斗,寻常人根本感知不到,他们只能看到听到两者相斗的余威,所造成的一系列动静。
比如先前战斗的一系列空气爆鸣,就被盛海普通人以为是雷声,至于狂风这种更加常见的事物,更加引不起他们的怀疑。
众人只是为那阵树叶碧涛而感到新奇而已。
但草木有灵,也相对脆弱,对天地间能量的反应,比人更加敏感。
故而现在这场如同烘炉一般的酷烈高温,没有被寻常人捕捉到,但却在顷刻间,让范围内的树木尽数枯死。
好在静安寺的占地足够广阔,这次造成的影响并未蔓延到寺外,没有引起无关人等的注意。
否则,狂风卷动碧涛的动静无需解释,但成片的绿植瞬间干枯这场景,绝对会引起轰动。
后续跟来的,必然是官方的一系列追责。
不过话说回来,连静安寺都出问题了,风水局也大受损伤,这点小事,也不痛不痒了。
纷杂的念头在邹宝驹的脑海里一瞬闪过,随后就被焦灼的疼痛拉回现实。
静安寺的上空,已然化成一片火海,火行能量如岩浆一般奔流沸腾,无处不在的高温熔金销铁,将空气烧得扭曲升腾。
空气扭曲,连光线也开始发生折射,紫金龙气破洞里露出夜空,如梵高笔下的星空,仿佛流动起来。
紫金龙气涌来,将邹宝驹团团包裹,炽烈的高温被隔绝在外。
五行生克,火能克金,之前邹宝驹凝聚金行力量,化为巨枪,攻击齐玄象。
现在齐玄象反击,便用火行力量,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无形火焰灼烧邹宝驹体外的紫金龙气,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响声,浓郁的白色水汽蒸腾而起。
邹宝驹包裹在白色蒸汽与紫金气的“茧”中,对他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齐玄象果然还是齐玄象,哪怕二十年过去,其表面看起来仿佛已经沉稳许多,但骨子里,依旧是个桀骜莽烈到无法无天的家伙!
“以火克金,想法倒是很美,但你却忘了,盛海龙气的由来,可是两支水龙脉!”
邹宝驹心中冷哂,对于齐玄象想要压自己一头的宣告,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双手掐诀,沉喝一声:
“水龙吟!”
呼!
盛海的水龙气如同潮水,停滞一瞬之后,急速奔腾起来!
哗——
数十里外,吴淞江忽起大潮,滚滚的潮头一浪催一浪,层层堆叠,如墙耸立,尽数撞入皇甫江中!
皇甫江波涛如怒,江面之上狂风骤然肆虐,猎猎作响!
舍弃了静安寺相关部分的风水局,急速运转起来,沛然如海的紫金龙气汹涌而至,翻滚如浪,在盛海的远目之上,堆垛成浓重的云层。
随后,紫金色的暴雨瓢泼而下。
嗤嗤!
一开始,紫金色的暴雨刚刚降下,便被炽烈的高温蒸发殆尽,变成灼热的蒸汽腾腾而上。
数秒之后,暴雨离云数里之后,才会被蒸干。
空气里的高温,已经下降了许多。
渐渐地,第一滴雨水接触到了火焰,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雨水连如珠帘,密集砸落,终于将火焰的势头压低。
火焰熊熊,暴雨倾盖,灼热与阴寒在高空碰撞,白色的水汽滚滚蒸腾。
灼热的高温终于飞速降低,空气里难以忍受的滚烫,变成酷暑正午的地面,被雨水浇湿的气味。
但这还不是结束,温度还在持续降低,直至这片空间,恢复阴凉。
火熄雨止,空气里暴乱的能量全部散去。
静安寺的上空,却因这磅礴水火能量的碰撞,真的造出了一片沉沉的乌云。
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受到能量牵扯的原因,遥遥的海面,乌黑如墨的浓云,也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邹宝驹与齐玄象却已无心思关注这些情景,两人静默对视,眼神之中都充满了如水一般的沉凝。
邹宝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齐玄象,此人的实力,哪怕放到真正的合道境中,也是佼佼者。
至少,不弱于他认识的那几个老东西,甚至,比其中那一两个已经气血衰微的,还要强上一线!
而齐玄象则心惊于,即便自己做了如此多的布置:
先将邹宝驹引到盛海地域之外,迫使其真身不能亲临,只能以神魂与自己对阵;
之后又以血灵祭祀,加上老和尚当年欠齐家的一份天大人情,使其除去静安寺的防御,以此破损盛海风水局的关键枢纽之一,让风水局的威力至少下降了三成。
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也只是与邹宝驹斗了个旗鼓相当!
“沿海一线,众人只知一江飞临二财神,三山雄踞四武夫,却不知之后一句中的任务,才是力压前面所有的真正魁首。”
齐玄象遥望邹宝驹,慨叹道:“今日若不是我以计策占先,恐怕早已败北。”
邹宝驹没有回话,只是眼睛轻轻一眯,紧盯齐玄象。
许多年前,他便感觉只要自己在盛海,便是此上无人,此下众生,终无敌手。
时隔多年,终于出现了一个混账家伙,让他也感觉到棘手了。
虽说他自己因为被算计,能发挥的实力,不足六成。
但是自己之所以中计,便说明对方的计谋成功了。
两人对阵,从来不是傻乎乎地拼蛮力、比狠劲,计谋也是实力的一种。
他邹宝驹,不屑给自己找借口。
齐玄象读出了邹宝驹神色中的意思,但这却并不会减少他对邹宝驹的敬佩。
同样,也不会让他沾沾自喜。
他齐玄象,也自有其桀骜和骄傲!
果然,能被老头称赞一声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深吸一口气,齐玄象眼中露出了今日第一次动容的神色,缓缓道:“五岳登顶老神仙,您当之无愧!”
他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
这细微的变化,邹宝驹自然也察觉得到,眼尾微微一扬,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两人重新沉默地对峙起来。
遥远海面的雨云,也在此时,终于登陆盛海。
轰隆隆——
浓云研磨出的雷鸣,在整个盛海上空响彻起来,人为制造的雨云,也似乎被这雷鸣震得颤抖起来。
很快,海面雨云压境而至,与人造的浓云相接,形如两道大潮轰然相撞。
咔——
闪亮的霹雳撕破夜幕,亮如白昼的夜色下,倾盆大雨轰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