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笼罩而下,宁玉佛“哎哟”一声,脚下一摆一扣,猫一样的就窜到宁脱兔身后去了。
动作快到齐野狐根本没看清!
宁脱兔似乎已经很有心得了,丢失了目标后,直接跟一招转身劈刀。
但这威风烈烈的一刀劈下之后,却落空了。
准确来说,不是刀落空了,而是宁脱兔手里空了。
那把还沾着细碎土豆皮的菜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宁玉佛的手里。
“可以了可以了,消消气消消气!”
宁玉佛心虚地笑着,反握着刀双手虚按,一边后退一边给齐野狐使眼色。
齐野狐还沉浸在眼前这一幕的震撼里,叹为观止。
这就是武夫世家吗?爱了爱了!
眼前这一幕也勾起他的回忆,当时在邹宝驹的厨房时,自己也是被她这么追砍的。
那件事当时给齐野狐造成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但现在却完全释然了,毕竟这只兔子是真的彪,连自己亲爹都砍!
接到宁玉佛的眼神,齐野狐看了一眼宁脱兔杀气腾腾的背影,以及胡云的站位,瞬间明白眼前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和宁玉佛刚才的对话,全程被偷听了。
回想起宁玉佛在屋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齐野狐也莫名有些心虚,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死道友莫死贫道,叔你自己嘴里没个把门儿的,惹出来的事儿就自己平了吧,我就不惹火烧身了。
宁玉佛看齐野狐的反应就知道他的选择了,暗骂了一声这个姑爷不仗义,嘴上还得安抚自己面色不善的女儿。
同时心里后悔自己的失算了。
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古灵精怪不走寻常路,所以进门前才会虎着脸叮嘱她别偷听。
这话,一半是说给她听的,另一半,其实是说给胡云听的。
在他看来,她都跟齐野狐同居了,肯定是认死了这小子了,胡云是齐野狐的长辈,还没过门的宁脱兔在这个长辈面前,肯定有所顾忌,注意形象,不会偷听。
即便真想偷听,作为长辈的胡云矜持身份,肯定也会劝阻。
正常的情况下,他的想法肯定是奏效的。
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但是却不了解胡云。
这老头,可是个妥妥的刁民。自己外孙未来的老丈人,约外孙私下谈话,这种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什么文明礼仪五讲四美,能有自己外孙的终身幸福重要?统统靠边站!
于是乎,门外的一老一小,一拍即合……
看着已经退到沙发后面的宁玉佛,齐野狐有些发笑。暗道叔你好歹是个凝神境的绝世高手,怎么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
同时也觉得,这座“宁家玉佛”倒真的一点也不亏待他的名字。
当外人面前,是一尊大佛,恢弘大气,能够镇得住场子,就如先前对唐烛尘的彪炳强横;
而在自家人面前,又是一身佛心佛性,一点脾气都没有,就像现在被自己女儿跟猫赶老鼠一样,绕着沙发转圈圈,还不住道歉。
真是一个……妙人哪!
宁脱兔终究是没有大义灭亲,加上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就懒得追究自己父亲在先前在屋里的胡说八道。
狠狠瞪了他一眼后,问道:“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放心放心,他虽然伤势很重,但是情况却很稳定,老爷子和邹老爷子都照看着,不会出事。现在只等我姑爷前去出手相助,惊猿只会是有惊无险。”宁玉佛赔着笑。
宁脱兔因他嘴里“姑爷”这两个字脸微红了一下,好在她刚刚追砍亲爹,活动开了手脚,血液循环较快,没让人发现异常。
回头看向齐野狐,她拜托道:“麻烦你了。”
齐野狐冲她微微一笑:“事不宜迟,出发吧。”
……
……
一辆军牌悍马一路奔驰,向郊区驶去。
开车的还是宁十三。
副驾驶上的,却不是宁脱兔,也不是宁玉佛,而是齐野狐。
不为别的,一会齐野狐要出手救人,但他神魂的伤势却注定了这次出手十分艰难,所以需要一个良好的状态,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所以不受打扰的副驾驶位,理所应当给了他,宁家父女和胡云三人,就在后座排排坐。
隔壁的人从程俊彦,换成了唐烛尘这么一个煞神,他们当然不可能让胡云一个人呆在家里。
上车之后,齐野狐就一直闭目不言,手结宝瓶印温养神魂。
在宁玉佛的眼中,周围的紫金龙气开始翻涌,以齐野狐为中心,由四面八方向他奔涌而来。
齐野狐的肌肤纹理之中,紫金色龙气舒卷流动,庄严祥和。
宁玉佛在后排看着,心中啧啧赞叹,又神情复杂地默默叹了一口气。
齐野狐神魂的损伤很严重,这一点,邹宝驹自然知道。
要休养半年才能痊愈的伤势,这才过去半个月,就又要被拉去做苦力,这无疑会让齐野狐这半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甚至还会加重他伤势的负担。
更严重一些,齐野狐的神魂,会出现不可逆的伤势。
但目前,也没有在其他办法了,不然邹宝驹绝对不会叫齐野狐去的。
这一点,宁玉佛、宁脱兔,包括齐野狐自己在内,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但齐野狐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了。
这让宁玉佛心里,十分愧疚,也很感激。
“这件事,最后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宁家都欠你一个大人情。”宁玉佛看着齐野狐的背影,心里喃喃。
随后也闭上双眼,调息起来。
元气亏空过半,可不是说说而已。别看他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元气亏空所造成的后果,可不比齐野狐神魂的伤势大。
而且就算是伤势痊愈,因此折损的三年寿命,也是回不来的了。
不过这在宁玉佛心里,根本不叫事儿。
当爹的拿三年寿命,换一个自己儿子活下去的机会,天经地义!
车内一片沉默,悍马破风呼啸,出了郊区之后,又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一个异常偏僻隐秘的地方。
黑沉的实心大铁门,高大的灰色水泥墙,显出一种刚硬朴拙的质感来。
门前站着一个岗哨,面容坚毅,如铁一般,墙后高高露出两个瞭望台,上面也是两个目如鹰隼一般的岗哨。
这样的建筑,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军事基地。
除了荷枪实弹的武装,这三个岗哨给人的感觉,和真正的军人一般无二。
胡云看着面前的场景,大为震撼,齐野狐眼中也闪过惊愕的色彩。
在他的想象中,作为盛海第一地头蛇,宁家的住所虽然僻远,但绝对是富丽堂皇,不输任何豪宅小区。
却没想到,是一个宛如军事基地的建筑。
宁玉佛按下车窗,在门前岗哨露了一下脸,随即岗哨按了一个按钮,巨大的铁门便嘎嘎响着开了。
宁十三一脚油门,悍马长驱直入。
宽阔的操场,操练的人群,还有各种各样的器械、设施,在齐野狐眼前一一闪过。
不远处矗立的宿舍楼,也是极为简朴,灰色的水泥墙,看起来十分有年代感,也让此地的气质,显得更加的刚硬。
震天的欢呼声吸引了齐野狐的注意,转过头去,只见一群人分列两边,看着中间两个人的对战。
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被矮他一个半头的女人,一个反撩挂塌,直接掀翻在地!
大片灰尘扑腾起来,男人缓了一阵,才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发闷的胸口。
周围是一片嘘声和嘲笑声,男人骂骂咧咧地回敬。
真是越看,越像军事基地。
齐野狐心里想着,然后那个女人突然回头,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扎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了一瞬,悍马就载着齐野狐,呼啸远去了。
“好敏锐的感知。”齐野狐低声嘀咕。
“那女人是我堂姐,叫宁靖安。很英气的一个名字,也是我们家一座著名的冰山。”宁脱兔道。
“冰山?”齐野狐喃喃。
回想那女人刀子一般的目光,赞同地点点头。
“怎么样?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宁脱兔笑道。
“免了吧。”齐野狐一脸惹不起,玩笑道:“冰淇淋我喜欢吃,冰山就算了,我怕冻死。”
宁脱兔眯了眯眼,没说话。
胡云抬起一脚就蹬在了齐野狐后背靠椅上,怒目而视。宁玉佛也耐人寻味盯着他,似笑非笑。
齐野狐讪讪一笑,转过头去。
“在这里面,住的不只是我们宁家人。每年,在宁家手下办事的人,都会回来这里接受两个月的训练,以及考核,所以这里从来不缺人。”
“海底的世界,流血牺牲少不了,所以新鲜血液的补充,也十分重要。这里除了是老人回炉训练考核的地方,也是我们培养新鲜血液的地方。”
“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年轻人,就是属于这一类,一般而言,至少都要培养十年。不只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也是为了让他们少牺牲。”
“那些孩子,都是我们从各地挑选出来的孤儿,也有一些捡回来弃婴,参与训练都征得了他们本人的同意。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我们手下办事的人的孩子。”
宁玉佛简单地介绍着。
齐野狐点头。刚才路过那片操场,他听到的操练声,有一大半都是来自十几岁的少年,心里有些惊讶,微微蹙了蹙眉。
宁玉佛担心他误会,便适时出声解释了一下。
“里面还有我们宁家的人,训练的时候,没有身份,一视同仁。”
宁脱兔补了一句。
“厉害!”齐野狐由衷赞叹道。
当然,他知道不可能做到完全的一视同仁。就像是宁脱兔,她自小习武,有宁玉佛,甚至他爷爷宁邦国这样的绝顶高手指导,起点就和旁人不同。
但是能将自家孩子,混到一群普通人里面一起操练,期间不搞特殊化,宁家的胸怀,也已经很大了。
悍马停在一座挂着红十字招牌的建筑前,这也是这里唯一一座有点现代感的建筑,浓郁的消毒水味从敞开的大门扑出。
“到了,我们进去吧。”宁玉佛的神情凝重起来。
齐野狐吸了吸鼻子,点头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