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戈心中猜想终于得到证实，不过结果让他毛骨悚然。
瘟疫，这在古代绝对是大恐怖事件。
甚至一些朝代认为，国内发生瘟疫是皇帝不仁降下的灾难，那是要写罪己诏的。
而一旦帝王下了罪己诏，至少史书上搏不到一个英名，这是执政者绝不愿看到的。
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为何和平县外有十几万灾民却不受重视。
十几万看似很多，在堂堂国家面前，特别是大唐近些年来风调雨顺，只需稍微用心，便可好生安置灾民。
可是却不管不顾，实在有违儒家君亲爱民之道。
另外就是灾民的反应。
饿的感觉，洪大戈前世在福利院是有体会的。
人一旦饿急了，怕是与野兽并无二样，否则历史也不会有易子而食这个典故。
十几万灾民这个冬天怎么过的？和平县既然没受半分干扰？
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个猫腻就是范无疆。
六品武将镇守，洪大戈估计没那么简单。
以范无疆的身份恐怕只是看守这些灾民，一旦发生暴动，怕是顷刻间便有大军……
想到这，洪大戈不禁毛骨悚然。
他隐隐约约猜到一种可能。
或许朝廷故意对这些人不问不顾，就是等他们暴乱。
一旦暴乱，大可以暴制暴，师出有名不说，还能掩盖瘟疫横行的事实。
“这……”
洪大戈手脚有些冰凉，他发现自己似乎掉入一个巨大的深坑。
稍有不慎，可能万劫不复。
“洪先生，既然你已经知道实情，还请回去吧，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解决。”
“那这些粮食……”
“一并带回去，莫要让人看到。”范无疆是咬紧牙关，虎目含泪说出这句话，看得出来这个汉子对上面所行所为很不认同，只是作为一个兵，只有服从。
“粮食……”
洪大戈话音未完，就见围栏口，有一妇人抱着孩子尖嚎着想要闯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儿子还有救，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在他后面有兵士正架住她，拼命往里拽。
到最后，妇人抓扯用力实在太大，没有办法情况下，兵士只有一掌劈在她后脑将其打晕拖走。
“你们这也太有违人道！”
洪大戈怒斥。
范无疆已经习惯或者是麻木，只要摇头道；“这个瘟疫很邪门，朝廷派来太医都治不好，只有坐以待毙。”
“等着十几万人就在这活活病死吗？”洪大戈内心有股无法宣泄的愤怒。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现在恨不得冲到大唐京都，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狠狠拽下来好好质问他，难道这十几万大唐百姓得了病就该放弃？就该死！
还有那文圣！
自诩天下文圣，就能眼睁睁看着十几万人活生生病死？
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不行，这些人，我救定了！”
洪大戈心中暗暗发誓，不为任务，也不为其它，只是单纯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正如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能力越大，就应该责任越大。
“范将军，洪某曾师承一位异人，对药石之术颇有研究，尤其对付瘟疫之法，深得要领，或许能帮上忙。”
称号；宅心仁厚开启。
现在已经不在乎崇拜值，洪大戈只希望能将眼前大老粗成功忽悠，才能进入营地。
……
另一边，就在洪大戈随范无疆进入到灾民区，一老一少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庄老，想不到我大唐既然还有如此惨绝人寰之地，不行，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我要上奏给父皇定夺！”
妇女被打晕拖走的那一幕，也被王信看到，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怒火，双眼更是大恨，若非身旁庄老按住肩膀，有股绵力使他动弹不得，王信已经冲过去跟那兵士拼了。
“主子万万不可，这事没那么简单。”
庄老心中满是苦涩。
他就知道不该带这位小主过来，可都怪那洪家小子。
原来，自打县衙一事过后，王信心中一直都有根刺，想得到那副“安得广厦千万间”墨宝，同时也希望能将风俗志赠送给洪大戈。
他一路寻找，最后知道洪大戈今日在口味堂，没想到这新开的店子，各种菜肴让王信吃得大赞，一下子忘了正事。等吃饱喝足在去找洪大戈，却发现他已经离开。
左右无事，王信便带着庄老一路随来，当发现灾民，心中不免大为恼火。
“这可都是我大唐百姓，谁人能盘剥他们性命，就算是得了瘟疫又如何？就该放任他们死活不顾吗？我做不到，我一定要上奏父皇将涉事人等全部彻查！”
王信越说越激动，等平复过来，发现庄老脸色，不由恨道；“你是不是知道里面原委。”
见他不言，王信更是恼怒，大吼道；“你若不说实情，从此你我主仆二人恩断义绝！”
“主子……您……唉！”
庄老脸色变了变，叹口气道；“雍州大灾在朝堂上不是什么大秘密。”
“原本圣上已经调遣足够粮食想要赈灾，只是没想到忽然传来消息，雍州大灾很多人染上瘟疫。”
“这场瘟疫很邪乎，跟以往盛行的天花、鼠疫不同，传染性很强，各地灾民皆有染病，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可能会造成数以百万人死亡，到时候咱们大唐……”
庄老没说话，但是王信懂。
“后来是三皇子面圣，据说跟圣上秉烛夜谈一宿，至于谈了什么，谁都不知，只是第二日，圣上便宣告为大唐祈福，而三皇子则命人将所有灾民全部聚集在这和平县附近。”
“为……为何要在这和平县附近。”
王信皱眉疑惑道；“难道和平县有良医？”
摇摇头，庄老目光灼灼用最平静的语气，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和平县附近多是平原山川，足以挖出埋葬十几万灾民的大坑，并且此处离白牙山不远，到时候可以将所有事情全部推给白牙山山贼王，为平民愤，三皇子到时候会带大军亲征白牙山，将这件事彻底扼杀。”
“三，三哥他！”
王信实在不愿相信，这一切手笔既然出自他那位温文尔雅的三哥，李奉贤。
“三哥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啊！”王信痛心疾首。
而庄老摇摇头，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皇室子弟，一切所为，能为了什么？
还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只有眼前这个傻小子，庄老眼神有丝爱惜。
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怕是皇室里唯一出淤泥不染的青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