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死了。
我的灵魂在一旁飘摇着,看着时想疯了一般地将我送到了医院。
又看着他绝望地抱着我的尸首痛哭。
最终,是陆贺书将我的尸首从时想那抢了来,烧成了一盒子的灰。
就摆在时想的卧室里。
慢慢的,时想好像恢复了正常,如常地上下班,也会在回到家中时说一句:
【念念,我回来了。】
只是空旷寂寥的房子里,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
他往往会愣住,然后又扯出笑,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起今天的趣事。
每天,饭桌上摆着的是我最喜欢的饭菜,电视里放着的也是我和他常看的电视栏目。
卧室里点上了我最常用的香薰,甚至冰箱里都放了纪念日那天我扔掉的同款蛋糕。
他努力粉饰着太平,可这样的平静在一个午后被打破了。
时想在找衣服的时候翻出了我留下的盒子。
里面有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异地时无数的信件和车票,每个纪念日他送给我的礼物,以及我前段日子刚买的婚戒和失踪许久的兔子玩偶。
他红了眼眶,低低地笑了出来:
【念念,不要再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了。】
【我认输了,你出来吧。】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念念,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晶莹的泪珠砸在纸盒子里,发出哒哒的声响。
男人声音里带上哭腔,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杀了你。】
兔子玩偶被泪水洇湿,系统音在我身边响起:
【恶念已消,因果已了。】
【宿主,你可以重获新生了。】
11.
我睁大双眼。
原以为救赎已经失败,没想到任务竟阴差阳错地完成了。
如死灰一般的心,再次涌上雀跃。
所以这一次,我可以不必为任何人而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系统为我重塑了身体,看着镜子前那张熟悉的,却更加年轻的姣好面容,我如释重负。
活着,真好。
我踏上了去往法国的飞机,在这个浪漫的国度,我再一次拾起了画笔。
曾经,我为了能追上时想的步伐,放弃了美术选择了金融。
只是追逐一个人实在太苦太累,蹒跚的我始终追不上不愿意放慢脚步的人。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人值得我放弃自己所热爱的一切。
呈现在画布上的画面就像我内心的世界,丰盈,柔软。
我收获了一大批粉丝,还办起了画展,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里就像是我的舒适圈,我在大放异彩,活出自己曾经最希望成为的样子。
直到合伙人顾允告知我,国内的一批面料样式出了问题,需要我亲自去确认。
我们在这个项目里投入了太多资金和精力,决不能轻易放弃。
12.
时隔三年踏上故土时,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渐渐消亡。
人总不能躲一辈子的,我要活在阳光下。
况且,现在又有谁能困住我呢?
我在接机口看到了顾允的身影,男人像花孔雀一般挥了挥手。
等到我回应后,这才施施然摘下墨镜,邪魅一笑。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拖着行李箱往他那走去。
然而我刚在顾允身边站定,就感觉到人群中有一股焦灼的视线黏在我身上。
我拧起了眉头,凭着感觉望去。
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时想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面颊都轻微地凹陷下去,他面色苍白,但此时如墨一般的瞳孔却含着亮光。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几步,像是确认了什么,愈发激动起来,病态痴迷般看着我:
【是你......念念。】
【念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伸出手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向他的怀中。
一旁的顾允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急忙想将我扯出来,
我忍着浑身的不适,看向时想,语气淡漠:
【放开我,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
时想一双铁臂仍旧紧紧禁锢着我,他将我再次打量仔细,语气笃定:
【你就是方念。】
【你一定是还在生气对不对,对不起以前是我的错。】
【别再离开了好吗?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我心中嗤笑一声,只觉得讽刺。
我将身份证放在他的眼前:
【先生你看好了,我叫吴念,并不是你口中的方念。】
顾允的保镖们也到了,趁着时想发愣的片刻将他隔开了。
我拉上行李,就和顾允坐上了车,任凭后面的人怎样喊叫都不予理会。
顾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八卦道:
【他怎么知道你的曾用名啊,你们是旧相识吗?】
看着倒车镜里男人奋力追逐的身影,我扯了扯嘴角:
【不认识。】
【还有,把车开快点。】
13.
近日来我和顾允为项目忙的不可开交,两人几乎脚不沾地。
刚和工厂确认好细节,我们便一同回了我家,准备随便吃点。
在一旁点外卖的顾允突然大声惊呼出声:
【念念!你快看,这不是就是上次机场那个男人吗?】
我侧过脸,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赫然是时想的照片。
【我特意拜托海文帮我查了一下甲方公司的负责人,就是这个时想。】
门铃在此时响起。
面对顾允再次带着好奇探究的眼神,我飞也似的去开门:
【我去拿个外卖。】
就在我将门把手扭开那一刻,顾允才弱弱地接了句:
【可是......我还没下单啊。】
我和时想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我果断选择出来后把门关上。
他有些低落地垂下头:
【念念,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站的离他远了一些:
【这位先生,你是在跟踪我吗?还有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认识你。】
楼梯间的灯光有些昏暗,他的神情隐匿在黑暗中:
【别装了。】
【我知道你就是方念,也知道你是救赎者。】
他抬头,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我,就像大型凶兽盯着到嘴的猎物:
【念念,我看了你的日记。】
我的呼吸一滞,耳边似乎生出了耳鸣。
那本日记里,记录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原以为系统会销毁掉这些证据。
【你是我的,所以你逃不掉的。】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退后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门。
【念念,你拿个外卖怎么这么慢?】
顾允耐不住性子,将门打开了。
时想没料到家中竟然还有别人,他的眸色更沉了些,语气不善:
【他怎么在你家?】
顾允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
【这是我们家,我晚上还睡这呢。】
此话一出,一记狠拳夹着拳风就砸向顾允的左脸。
顾允被打的破了嘴角,血液顺流而下。
我急忙将顾允搀扶起来护在身后:
【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喘着粗气,眼眶瞬间红了:
【让开。】
说罢就跨过我,手掌附上顾允的脖子,狠狠收紧,另外一只手蓄力,马上就要向着顾允的门面再次砸去。
我再也忍不住,在拳头落下之前,给时想了一个巴掌。
俊脸上立马浮现出红印,男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你......为了他打我。】
我扯着时想的领子将他从顾允身边弄开,然后,再次扬起手。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时想两边的俊脸都对称了。
【时想,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像是被刺到一般,猛地脱了力。
在门即将关上那一刻,我听到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回答他的,是沉闷的关门声。
14.
顾允发出嘶嘶地抽泣声: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我默默用了些力道,疼得顾允立马就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等你男友回国后,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顾允无所谓地挥挥手:
【这倒是没事,只不过明天有个商业宴会你必须出席,时想估计也会去。】
我了然地点点头。
然而到了宴会现场我才发现,半个宴会场上几乎都是熟人。
当我挽着顾允的手进入场地时,便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你们快看,这个女的是谁啊,怎么和方念这么像。】
【不能是诈尸吧。】
【别瞎说,人肯定是凉透了。】
【那女的不是跛脚,我觉得吧,应该是时想找的替身。】
【这个最有可能,谁不知道当年时想为了她,差点去寻死。】
【听说安眠药都下去了半瓶,还是陆贺书带去医院洗胃才救回来的。】
随着时想的出现,刚才还在吃瓜的人立马息了声。
一同到来的还有许久不见的的任曦。
只不过她的脸上尽是疲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济,苍老了不少。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时想身后,满脸的谄媚:
【时想,你今晚没有女伴,我来陪你吧。】
然而讨好的表情在看到我后,立马僵在了脸上。
她仿佛见了鬼一般:
【方念,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并不准备答话,轻睨她一眼准备从她身边走过。
她看着我身姿平稳,步态优雅,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15.
我在洗手间和任曦不期而遇。
她假装淡定地洗手,实际上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
默了半晌,见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主动开了口:
【吴小姐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但是,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
我笑着看向她,又上下扫视着她一身的行头:
【是呀,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就怕有人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她有些恼怒地,将洗手台上的那只奢侈品包包往后藏了藏。
我又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放心好了任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捡垃圾的。】
她被气得面颊通红,扬起手就冲我来。
我敛起笑意,抢先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任小姐,我不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呢,但是你要是出手了,我也不介意奉陪。】
我抓的更紧了,疼得她吱哇乱叫。
我将她提到镜子面前,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看镜子里女人的样子:
【做错事了,就要道歉。】
她眼中含着恨意,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我不紧不慢地将她的脸压向镜面,带着威胁附在她的耳旁:
【听说任氏近几年被时想打压的很惨呢,你也不想任家就此倒台对吧?】
任曦顿时收了声,半晌又恨又怕地看着我,终是做出了决定:
【对......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我满意地拍拍她的脸,嘱咐道:
【我不太爱听你说话,下次见到我记得绕道走。】
【否则,我会拔了你的舌头。】
任曦狼狈地跑了,连她宝贝的奢侈品包包都没来得及拿。
我好心情地哼了几句歌,然而转角处站着的人却彻底败了我的兴致。
时想有些局促地站着,忐忑地看向我:
【念念,明天能不能......】
【不好意思,没时间。】
我从他身边绕过,却被他牵住了衣角: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合作的项目还能继续进行下去。】
我挣扎片刻,可一想到顾允患病的母亲,纠结半晌还是同意了。
16.
第二天,我踏入了曾经熟悉的房子。
令我惊讶的是,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这里的时间似乎停滞在了三年前。
时想露出了久违的爽朗笑容,仿佛我们还在热恋当中。
他亲昵地想拉住我的手,然而却被我躲开了。
【时先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深深注视着我,不一会儿又收回视线:
【念念,你在这等一下。】
说完,便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时想这一去,便许久都不曾回来。
我索性好奇的在房子中观赏起来,当我打开我们曾经的卧室时,被床上人形的凸起吓了一跳。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我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
与我对上眼的,是一双雪亮的眼睛。
我几乎要当场叫出声,又硬生生控制自己停下。
壮着胆子,将被单一鼓作气地掀开,入目的是一具逼真的人形玩偶。
当我注视着那张几乎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升上来。
此时,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时想一动不动地,不知站了多久。
【被发现了啊。】
他朝我靠近了几分,脸上仍旧扬着那爽朗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
【念念不在的这些年,都是我和它相互陪伴。】
【或者说,在你没出现前,它就是我的念念。】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看书,好像什么都变。】
我颤声打断他:
【时想,你疯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出声:
【是啊,我早就疯了,在你离开的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梦到你鲜血淋漓地躺在我的怀里,任凭我怎么呼喊你都不肯搭理我一句。】
【我好害怕念念,我好害怕你离开我。】
他停顿半晌,声音已然颤抖:
【可是后面我就梦不到你了,我也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于是我开始吃药......】
【好在吃了药之后,我又梦见你了,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开心。】
我突然想起宴会当天那群人说过的话,心间猛地一抖,只觉得牙齿打颤。
所以时想吃了半瓶的安眠药是为了梦见我?
我想要逃跑,但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
他献宝一般将一份合同递到我的面前:
【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19.
我将合同接过,看到了婚前协议几个大字。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我,诱惑道:
【只要你签了,以后我要是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会一无所有。】
【以前的所有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成立一个家庭。】
【念念,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白纸黑字,觉得荒谬至极,口中的话也成了讥讽:
【你现在觉得你错了?】
【嫌弃我给你丢人的时候,你觉得错了吗?】
【搅黄我的工作,让我一无所有,只能攀附你的时候,你觉得错了吗?】
【和任曦暧昧不清,毫无边界感的时候,你觉得错了吗?】
【为了任曦将我推倒的时候,你觉得错了吗?】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开口:
【这么多年,我就算是喂一只狗都应该喂熟了。】
【时想,我不是傻子,从前我为了得到你的爱,可以放弃很多东西。】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的人和你的爱一样廉价。】
【你不配。】
说罢,我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20.
原以为经过这么一遭,项目的事一定是难上加难。
但是出乎意料的,对方松了口,进程顿时快了许多,不到三天就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这背后是谁的授意,我心知肚明。
这一天我如常回到家中,但是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就被顾允一个电话打断。
【念念,我给你发个地址,穿好看点过来哈,有急事!】
还不等我回答,电话便被挂掉了。
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顾允说的那样去做了。
推开小别墅门的那一刹那,彩带迎头落下,欢呼声顿时响起。
我看着被装饰的的分外热闹的场地,以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其中有的是我在国外的好友,有的是我资深的画迷。
他们欢呼着齐声道:
【念念,祝你生日快乐!】
随后便轮流为我送上礼物,我感动地说不出话,只能一位位去道谢拥抱他们。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人,我扬起笑容道谢:
【谢谢你......时想?】
笑意凝固,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我给顾允使了一个眼颜色。
顾允这才悄悄附在我的耳边说:
【没邀请他,他自己硬要凑进来的,项目还没结束,我也不好赶走他。】
时想像是没听见我们的低语,自顾自地将礼物拿了出来:
【念念,祝你生日快乐。】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垂下眼睫,最终还是将礼物收下,轻声道了谢。
奇怪的是,今晚的时想像是在刻意忍耐着什么,竟然什么都没说,乖乖地找一个角落呆着。
见此,我也不再警惕,开始和许久不见的朋友们交谈起来。
当被问到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回法国时,我迟疑了半晌还是说了:
【等项目结束吧,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恍然间,我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闪过,可定睛一看,那个人影却又消失了。
待我再回过头后才发现,刚才围着的好友们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时想。
他踌躇半晌还是主动上前,轻声问道:
【你快要走了是不是?】
我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能跟着你吗?】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但还是说了一句:
【不能。】
这一句话像是彻底压死了时想,方才还不动声色的人已然红了眼眶:
【我不敢妄想还能得到你的爱,但是做朋友也不行吗?】
【我就远远地看着你,不打扰你的生活。】
我闭了闭眼,将话说出口:
【可是时想,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打扰了。】
他捏紧了拳头,嗓音里带着涩意:
【好,我知道了。】
21.
生日会接近尾声,大家都有些累了。
陆续有人与我告别,我一一笑着回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溢了出来,我仔细分辨着,心下一惊。
这是汽油味。
而走到大门前准备离开的人,也疑惑地说了一句:
【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一股浓烟瞬间迸发出来,火舌席卷着窗帘的布料。
我和顾允对视一眼,急忙开始安抚大家的情绪,带着他们往偏门走去。
幸运的是,偏门并没有被锁起来。
火势蔓延的很快,当我将最后一个人送出去后,头上的吊灯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我努力支撑起自己身体准备走出去,却发现全身发软。
一双温暖的大手撑住我的腰,轻而易举地将我抱起。
我抬头,对上的是时想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别怕。】
我们逃出了别墅,顾允也早就报了警。
然而还没等我们松一口气,一个手持钢棍的男人就如同疯了一般闯入人群。
大家惊叫着散开,时想也寸步不离地护着我。
当我看到那人的脸时,却是狠狠吃了一惊。
那是时想的父亲,他是什么时候出的狱?
在锁定了我们之后,他便一鼓作气地冲到我们面前,高高扬起钢棍就朝我的身上砸来:
【臭娘们,当年就是你把我送进去的吧,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看着无限放大的钢棍,紧紧闭上了眼,然而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闷哼声在我耳边响起,时想的肩膀垮了一半,脖颈上青筋暴起。
时父也愣了,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一口黄牙讽刺道:
【还忘了你这个小崽子呢,不是喜欢逞英雄吗?我让你逞英雄!】
钢棍再次落下,只不过这次的位置,是时想的小腿。
清脆可怖的骨头断裂声响起,我惊叫出声。
呆愣的众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凶器扔到一旁,把时父控制住。
时想的身体疼得止不住地抽搐,我连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时想,被亲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样啊?】
一道女声自身旁传来,我顿住。
腰间传来冰冷的凉意,任曦手上拿着的尖刀又刺进去几分,血液顺着刀尖留下。
【时想,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为了方念搞垮任家,让我成为丧家之犬。】
【你不是很爱她吗?就连她的影子你都抵抗不了,那我也杀了她也是一样的吧。】
【你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如何?】
任曦飞速地将刀捅向我的胸口,刀刃贴着肌肤划过。
她的身形猛地一歪,跌坐在地上,随后低头看着攥着她的脚踝的那双手,眼底的疯狂加剧:
【舍不得她死啊,好啊,那你来替她吧。】
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陌生温热的血液喷溅在我的腿上。
我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顾不得其他,扯着任曦的衣领用力将她从时想身边扯开。
顾允也连忙过来帮忙按人。
警察和救护车接连到达,时想握着我的手,嘴里嘟囔着:
【还好你没事......】
22.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时父和任曦都被送进了监狱。
时想在ICU里呆了三天之后转成了普通病房。
当顾允问我什么时候准备回法国时,我迟疑了。
对上顾允那了然的眼神,我想了想说道:
【我想和他告个别。】
于是自那之后,每一天我都会抽个时间,在时想的病床前坐一会儿。
可是直到第五天,时想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叹了口气,将手中削好的苹果放下,淡淡开口: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不想告别的话,我就走了。】
我转身收拾了包,刚迈开步子,就察觉衣角被一股细微的力量牵住了。
我对上他沉默湿润的眸子,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
【你要丢下我了。】
【不可以留下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我垂眸与他对视着,轻声说:
【没有人会离了谁就活不了,时想,真正能救赎你自己的人只有你自己。】
【那你还爱我么?】
见我不回答,他似是知道了答案,转头又问:
【那恨呢?】
我平静地摇摇头:
【你曾伤我一次,现在又救我一次,我们两清了。】
【往后就像两条永远不会重逢的平行线。】
他彻底失了力,低下脑袋:
【那你还会再回来吗?】
我淡笑:
【时机合适的话,我会的 。】
23.
马上就要到登机的时候了,我拿着行李随着顾允前进着。
他打趣道:
【怎么频频往后看,难不成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我看着他,轻笑一声:
【没有。】
他的神情古怪,嘟囔一句:
【是么。】
在登机前,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却意外捕捉到一个身影。
那是穿着衬衣的时想,而那件衣服,是我用赚来的第一桶金给他买的。
他朝着我的方向挥了挥手,似乎是来道别的。
我扬起笑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相信大家都会有新的人生。
在回到法国的这一个月里,我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中,很少接收外界的消息。
直到今晚,我沐浴后便将关闭了许久的手机打开。
信息呈爆炸式涌出。
我一一阅读后给予回复。
直到,我翻到了最后。
那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可怜的方念,我是任曦。】
【你知道吗,一个月前的那次事件,完全是时想的自导自演。】
【他就是想知道你还会不会对他心软,只可惜你是个狠绝的女人。】
【这三年你身边的人都是时想安排的,他们负责把你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时想。】
【包括你的好朋友,顾允。】
【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时想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你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这才想起那一个月中,顾允带给我的说不出的古怪感。
手指尖止不住地颤动着,心中某处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此时,一条新短信跳入:
【I am everywhere.】
心跳加剧,我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我慌乱地将手机关机。
然而,【叮咚】的门铃声在这寂寥的夜晚响起。
像是某种信号,我听到门锁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钥匙转动的速度缓慢,像是故意在折磨我脆弱的心。
【咔哒】门开了。
许久不见的男人,隐匿在门后的一方黑暗中,半抬起的眼中包含着更深的痴迷:
【笨蛋念念,躲猫猫游戏结束。】
【我找到你了。】
还不待我反应,男人的薄唇就印了上来,气息汹涌纠缠,我忍不住战栗。
眼角流下生理性的泪水,我听着男人在耳旁喘息着威胁:
【念念,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24.
我僵直了身体,慌乱中又无意触碰到时想的嘴角。
汹涌的吻带着比上次更强势的态度袭来,我的口腔中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我借着喘息的缝隙,终于能偷偷勾起唇角。
救赎任务马上就要成功了。
只有我知道,救赎病娇的唯一方法就是获得他们窒息极致,却又愿意牺牲自己的爱。
只有这样才算是消灭了他们人性中最为自私的恶,维持救赎系统的稳定性。
而当完成救赎任务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机场那天,时想的挥手并不是道别,而是前来的预告。
而我回国之后给了巴掌后又给甜枣的行动,则是引导的信号。
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亲身入局,方能破局。
我看着身旁陷入熟睡的男人,轻抚他的眉心:
【游戏结束了,再见小怪物。】
脑中的系统音响起:
【阴暗病娇救赎任务完成,传输宿主返回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