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衔这次进攻的主盟仍然是号称黎阳郡第二的醉春秋,自从上次惨败之后,他们原先的副盟主凌少寒就被下放赎罪了,如今领头的这位正是新上任的副盟主凌少晨。
两人原就是堂兄弟,这一次他是主动请缨带队,除了醉春秋的全部主力外,黎阳郡第一盟醉朝夕也派了近万主力助阵,用以协同作战。
“凌盟主,还没有拿到进攻命令吗?我们朝阳团已经饥渴难耐了!”
“是啊,我们来这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让我们上?”
“他们NPC军团打了半天,一点效果没有,为什么不让我们上?”
“兄弟们不往前打,哪里来的积分?到时候别还比不过那些散人!”
见醉朝夕的团长说话,其他团也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各位团长,都别着急,我先前就去问过了,散户跟NPC军团这波再上一次就到我们了,这次主帅是想把我们这十几二十万人当主力用,大家先都下去准备,随时等候命令!”
凌少晨语气笃定,众人见状这才罢休。
待到人群散后,刚才还言之凿凿的凌少晨却是小声嘀咕起来:“这主帅,怎么还不让我们上?这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
……
黎阳郡外。
一支奇兵陡然现身,仿佛是从虚空中来,突兀降临。
“勿杀百姓,徐步围城。”
随着镇云军主将岳镇云一声令下,数万将士声势浩荡,直接往前缓缓推行,直到将熙熙攘攘的外城直接给围住。
他们既不靠近进攻,也不远离退去,就是如同一道不动的山峰一样立在那,光是那肃杀之气就令人胆寒。
黎阳郡城上方,守城大将见此情景也无办法,他手里只有一支一万来人的城防军,这些年远离征战,早就不堪大用,和这样的野战精锐军团根本没发比。
实际上,如果刚刚镇云军想要偷袭,那么估计这时候城门楼子估计都已经被拿下了。
对方此来,并不为破城?
这样的疑惑困扰了黎阳郡的所有人。
同一时间,黎阳郡隶属的三大县城遭袭,昭阳县、珩阳县、辰阳县,几乎都是在短时间内就被攻破了城门。
青云军高挂王旗,如入无人之境。
三县可战之兵早就被征召出击,城防空虚不堪,此时面对大军压境,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处抵抗。
县令们很快便交纳了印玺,由郡王岳镇雄安排的政务官第一时间就直接接手了政务,城池所属瞬间翻转。
黎阳郡,郡守府。
感受到三座县城几乎同时丢失的郡王武伟强暴怒,气急之下,他愤而将岸桌一剑劈碎!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纵兵围城在先,马踏县域在后!夺我根基,不可饶恕!”
“命令联军全线出击!不必再犹豫顾忌!不破青云,誓不回还!”
立在一旁的郡丞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到这般,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跪下听令。
余下的官吏见状也跟着高呼一声:“得令!”
就在众人要领命退去时,一道恐怖威压凭空浮现,时空都随之一滞。
“退兵!”
简单的两个字不容置疑。
武伟强浑身气息翻涌,强撑着似要说出话来,但下一刻压在他身上的威压明显更浓厚了。
“小强,听爷爷话。”
随着话音落下,笼罩在众人头上的压力霎时骤减。
几声重重的喘息从武伟强鼻息间喘出,他双目通红充血,指尖陷入肉里,如此模样显然是经过了强烈的挣扎。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爷爷要下一系列这样离谱的命令。
先是突然让弟弟阿杰率联军进攻青云郡,以至于准备匆忙,根本来不及运送大型攻城器械。
但即使如此,还是去了,倾巢而出,毫无保留。
要不然,对方区区几万人的伏兵,何以让他屈辱至此?
更不理解这个时候却要退兵,对方夺三县,围郡城,都欺负到脸上了,怎么还要让的?
他们武家是皇室,大武立国上百年,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他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但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继续隐忍罢了。
“城墙继续布防,必要时激活御敌大阵,派出精锐斥候,紧密勘察对方动向。”
“令联军视情况交替掩护,有序撤退,不可慌乱,由冒险者接替原定攻城方案,提高奖赏,以作激励。”
“另外,命令临近州郡,迅速派军驰援,军令从速,不得有误!”
众人领命散去,武伟强瘫坐在地,一口污血吐出后,这才稍稍缓了一些。
晦暗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会对他这么狠心,心中那颗原就暴虐不甘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仇恨愤懑。
城主府后山,一座灰白祠堂孤立,除去附近的一面碑墓,周遭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祠堂内,正跪伏着一位白发老者,出奇地是,堂上无牌无匾也无祭品,只有一柄破剑放在上面。
老者面白无须,却又满脸老斑,浑身死气,与常人迥异。
如果真要找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三个字:死太监。
待到九拜礼满后,这个死太监才出声道:“主子,黎阳危急,您怎么还不让我出手呢?”
破剑沉默了一会,这才应道:“小史子,要不你猜猜他们围而不攻是在等什么?”
“等青云、镇云两军兵合一处?”
史太监猜测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有点脑子,但不多。”
“多谢主子夸奖!”
“……”
一阵沉默后,破剑幻化成形,一身朱红蟒袍,竟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皇子,而且看那头上冠冕九旒,更是一位皇太子!
“武乾死了,天下纷乱在所难免。暗族陈兵关外,蛮族骚扰不断,各州郡更是各怀鬼胎,内无能臣,外无良将,我们老祖宗又不肯死,当今这帝国局面,比起百年前那会要糟糕得多。”
“与其……”
说到这里,这位皇太子顿了顿,抬头看向史太监。
史太监心领神会:“主子,您是想说,与其扶大厦之将倾,不如把大厦推倒重建……”
“不错不错,多少是肯动些脑子了。”
皇太子丝毫不吝啬夸奖。
“主子,那今日这一番是为何?我们现在手里只有黎阳这一个郡,周边州郡虽有不少听令于我们,但……”
史太监欲言又止。
“离心离德这样的事,孤遇到的还少?原本就不指望他们。不过谁若敢在此时悖逆,无需请示,有杀无赦。”
见皇太子下了令,史太监连忙磕头:“主子息怒。”
“好了好了,你离开这里吧。再不走,走不了了。”
皇太子一摆手,刚刚还请罪跪伏的史太监便消失不见了。
“这奴才,跑得倒是快,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吧。”
“当世第一人,有这样的襄助,也难怪遭受数方围攻,也能够有条不紊,丝毫不乱,甚至早早就布下了这样的一局。”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一代新人换旧人,一界新灵替旧灵。”
“旧神祇殁了,原先那些规矩和门槛实质上也就都没了,灵武界这微弱不堪的界灵,下一次,还能拿出什么来威胁这芸芸众生听它调遣呢?”
“只希望,武伟杰能把人都带回来,这样,黎阳郡至少能保住部分。”
皇太子碎碎念着,就像是一个孤独了太久出来散心的老人,来回在这祠堂里踱着慢步。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
此时此刻,更在薄冰最薄处。
黎阳郡外,一人凌空而至,正是岳镇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