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止杨诗雨感到惊愕，围观的众人同样是一愕，哑口无言。
林子阳更是感到震惊不已。
要知道，每一个成名的医者，都是通过长时间的积累以及不菲的医治成绩，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和赞扬，而往往这些人在成名之后，都是极为爱惜自己羽毛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位中医界泰斗般的人物竟然会当众说出自己的医术不如他人的言论来，这等气魄，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不由得对杨楚生多出了几分好感，感叹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权和利熏坏了双眼。
原本林子阳想就此离开的，但是，杨诗雨在爷爷杨楚生严厉的眼神中，万分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十分不甘心的向他道起歉来，这让林子阳对杨楚生这老爷子瞬间有种欣佩的情感。
杨老爷子坦言自己的医术不如林子阳，落在世人眼中，那是他老爷子谦虚礼让年轻人的做法，人们会觉得这样的医者拥有着宽阔的胸怀，同时也十分欣赏年轻人的才华。
但是，让他的孙女向林子阳道歉，那就是另外一番含义了。至少在明面上，杨老爷子是做足了姿态，也是用这种方式向林子阳赔罪，毕竟在一开始的时候，两人曾因为观点不同而发生了小争执。
林子阳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为了不让杨诗雨太过难堪，就对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揭过这个梗了。
却不想他的小动作落在杨诗雨严重，那完全就是故意不把她当回事！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在饶绞着衣角，低垂的眼眸中已经把这个人的样子狠狠地记在心中。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身为老中医的杨楚生，可比普通人要清楚得多，但盛名之下，他的医术已经发生了偏差。
至少在一些细节上，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就如这次遭遇，他是看出孩子的喉部食道出了问题，其表现出来的症状跟积食症一般无异，于是他诊断为积食症，并采用祖传药方进行用药医治。
但是，他忽略了孩童身体的脆弱性，以及所谓积食症形成的根源，从而走上了经验主义的道路，这对一个医者来说，十分不妙。
也是因为他看着孩子的症状有些严重，想着尽快治好他的病痛，也就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下药也偏重。
不得不说，经过今天的遭遇，林子阳让他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在医道上存在着的欠缺。
大概正是这点欠缺瑕疵，让他的医术一直停留在大师阶段，一直无法迈越这道坎。
这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关。
常年处在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却把最基本的东西给弄丢了！
如今经此一历，倒是让他明白了根源所在，甚至隐约之间感觉到拦截自己在医道上前进的屏障有了松动，医术造诣上又精进了一些。
甚至，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能够与眼前的年轻人多加交流，自己会收获更多，特别是对方展露的拿一手击打秘技，说不定在他的帮助下，可以让自己也能掌握这套传承！
这才是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女杨诗雨向林子阳道歉的根本原因，不足为外人道明。
只是，他千方算计，却依旧忽略了他的乖孙女的小情绪，以及林子阳的情感波动！
这也是多年来顺畅的环境让他的思维逻辑出现了小小的自我中心偏向，太多的东西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而变动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幕幕尴尬而又无语的场面。
话说回来，林子阳在杨诗雨道歉之后，就打算离开这里了。毕竟他终究不习惯，旁边的患者或者家属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动物园里观看猴子表演一般。
再说了，生性洒脱的他，也不愿意被束缚，他明白继续留下来，肯定会有不少的麻烦事会找上门来，所以他想在麻烦来临之前开溜了。
只是，就在他转身想往外边撤走的时候，两个身披白卦，头戴浅蓝色无菌帽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拥族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让林子阳停下了脚跟。
“院长，这就是你叫我来接待的小子，不仅质疑杨楚生教授的诊断，而且还严重虐待儿童，这样的人，我耻之为伍！”站在金丝眼镜中年人左手边的浓眉男子指着林子阳说道。
“虐待儿童？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医德啊，我觉得如果让他进入我们的医务系统，必定会败坏医院的名声，还请院长三思！”右手边的白净男子也跟着开口帮腔，一副气愤至极的样子。
“竟然有人敢在我们第一人民医院撒野，看来安保系统得整顿一下了，小刘，等下你去安排一下。”金丝眼镜中年人高志远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净男子皱了皱眉头之后才说道。
随后，定定地盯着林子阳足足看了十秒有余，再次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黄老推荐过来的林子阳？一个所谓得医术高超得年轻人？”
“我是林子阳，但应该不是你说的那啥医术高超的年轻人，请问你是？”林子阳同样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林子阳的性格虽然淡然洒脱，但是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对方明显就是看不起他，他也就没必要奉承讨好对方。
“刚刚你可有质疑杨老爷子的诊断，而且公然顶撞他老人家？”高志远眼中闪过一道不耐烦和恼怒，不为别的，就因为林子阳对他的傲慢无礼。
“呵呵，请问你是哪位？”林子阳一脸浅笑着问道，不是巴结，而是摆明对方并没有资格干涉自己对待杨楚生的态度。
“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高志远，杨老教授正是我亲自请来坐镇为大众免费义诊！”高志云再次伸手扶正自己的金丝眼镜，十分得意地宣告道，他在等待林子阳的惊恐不安。
“哦？我记得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姓李的啊，怎么改姓高了？”林子阳没有半点惊慌，只是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下意识地喃喃道。
只不过，他的声音却是完整无缺地传播出去，落入了周围人群的耳朵之中，当然高志远也不例外。
所有患者和家属再次愣神，或许这一天是他们这辈子愣神和惊讶最多的一天了。
所有人都知道，金丝眼镜中年人高志远是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第一副院长，地位和权利仅次于院长李福生，甚至在很多人眼中，他的权力比李福生的还要大，因为李福生不咋管事！
而高志远跟其他人一样，都有着坐正的欲望，所以他最憎恨别人称呼他提及他是副院长，很不巧林子阳犯了他的忌讳。
“你说的没错，我们院长确实是姓李的，难道我这个姓高的就不能管你了？”高志远眼神阴厉，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但是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
“管是可以管的，但是我跟杨老爷子只不过是在沟通交流孩子的病情而已，应该算不上冲撞吧。”林子阳恢复淡然的神情，对杨楚生点了点头之后才十分不在意地说道。
“小高，确实是这样，我们通过沟通交流，发现了孩子的病因所在，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杨楚生在林子阳的示意下站了出来红着脸孔说道。这是林子阳给他台阶，虽然有些尴尬，但他愿意配合这个年轻人。
“那你虐待孩童呢？这可不要告诉我是检验病因所需！”高志远一度语噎，但眼睛一转，再次将手下报告的内容扯出来。
“还真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我那不叫虐待，叫谨慎检查，我们中医可不能像某些医生那样，预约要排队不说，一上来就是开单进行一大堆的检查检验，然后等结果结果出来之后再排队来请医生给自己讲解！”
林子阳神态依旧淡然，没有因为高志远的质问而有些许的不悦，不过他还是撇了撇嘴，道出了某些医生行医的不足之处。
“进行检查检验也是为了更好地辅助医生判断病人的病因病理，然后拿出合适的治疗方案来进行医治，我们这些都是有科学根据的，不想某些所谓的医生，平白摸摸病人的心跳脉络就胡乱猜测，毫无科学可言！”
高志远还没开口，站在他身旁的白净男子开口了，直接硬怼，而且神情十分激动。
“呵呵，你抨击或者谴责我可以，但请不要如此污蔑中医，毕竟，你们高副院长可是将江海一带的中医泰斗人物杨老爷子请来坐镇第一人民医院义诊的！”
林子阳微微一笑，对于白净男子的回怼，正中他下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焦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果然，他的言语一落，杨楚生的脸上露出一丝愠怒的神情，正怒视着高志远，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小刘，话可不能这样说，有中医必定有其存在的道理，中医的医理和传承并不比西医差，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啊！”
高志远看到杨楚生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不过在众人面前，他又不得不压着脾气，拍着白净男子的肩膀说道。
虽然他是在教导白净男子，但在场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态度跟这个白净男子一致，什么不比西医差，表达的意思就是中医不如西医！
现如今，中医式微，不仅仅是因为中医治疗在见效速度上比不上西医，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中医繁杂，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才能掌握其中的皮毛，从而进行部分症状的医治。
也就是因为这样，很多年轻人不喜欢学中医，或者有些人学到了一些小皮毛就出来招摇撞骗，给人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总之，要通过望闻诊切来寻找病因和配置医疗方法的中医，在风头上远远比不上通过众多医疗器具进行检测人体从而判断病理的西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楚生哑口无言，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不过呢，我们医院内都是一些高学历高素质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像这种心高气傲不懂的尊老爱幼的年轻人呢，就不适合呆在医院了，毕竟，我们是要对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负直接责任的。”
高志远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淡淡地继续说道：“林子阳，我们这庙太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神，你还是回安村继续磨练磨练吧。”
说完之后，转过身来对杨楚生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留下再次陷入愣神之中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