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让林局的人进来。”
“是,boss。”
眼前的黑暗慢慢光明,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凌莎莎已经被带走了,只是空气里还回响着她的咒骂声,一个警察正蹲着,将刀放进透明袋子里,还有些警察拷着凌莎莎的手下,一个一个将他们带走。
顾霆帆正在帮她解绳子。
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让她鼻头痒痒的,她瘪了瘪嘴,扑进了他怀里。
他的动作放慢,细心的将缠在她腰间的绳结拆开,绳子自然而然的打圈掉了下去。
心口渐湿凉,他打横将她抱起,冷声道,
“去医院。”
那个叫阿笙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家boss。
“boss,这里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角落。”
视线余光,扫到那张埋得很低的脸,清瞳呆然定住。
见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顾公子不屑加嘲笑得转身就走。
要不是念在他曾救她一命,他定不会让他留在她一米以内。
而如今,已然还清。
错了位置的人,他会将他打回原位。
颜暖佳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个人……是季冷睿。
他躲在一处,观看了凌莎莎伤害她的全过程?
心里瞬间百般滋味。
她或许是不是应该去求证一下,问问他,如果凌莎莎真的杀她,他还会躲着不出来吗?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开始学着不再多此一举,因为事实已经告诉了她,显而易见的答案。
“不想被扔下去,就别搂着我想其他男人,最基本的尊重,我想还不至于要我来教你。”
顾公子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种他被她污染了的感觉。
“我……”
兔子眼睛涩涩的,她仰头,望着他冷峻的下巴,手赌气的松开。
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她突觉自己的置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蛮不讲理,顾霆帆此刻是她的恩人,即使他说话的态度恶劣了些,她也不该朝他撒气。
可是,她就是压不住那股道不清的情绪,就觉着眼前的这个人比谁都可恶。
颜暖佳被自己酸了一下。
那股情绪很快杂糅入各种各样的烦闷,她乱撞得理不出一个头绪,便咬着唇,默默揪起他的衬衣,往脸上蹭,很快便让衬衣湿透。
低头,淡撇,他的轮廓渐染寒霜。
“那个男人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看到他没救你就伤心成这样?”
颜暖佳擦鼻涕的动作停下,倔强得抬头与他的视线相撞,不怕死的点头,
“对。”
浓眉俊挑,冷嗤,
“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对。”
细眉怒竖,她牢牢抓住他的衬衣,偷偷往下瞄了一眼,摔跤什么的,她不怕的好吗?练跆拳道的那些年,她可是摔跤能手。
“我再问一遍,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因为你的回答,关系到我会不会帮你恢复现场,成全你们。”
颜暖佳目瞪口呆,不是吧!
“你无不无聊啊,我不要。”
“答、案。”
他咬字带火。
随时会翻脸似的。
“他……他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晚,那个躲在暗处的他,用沉默为他们的关系彻底的打上了句号。
“顾霆帆,好奇怪,我竟然没有心痛,没有失望,反而觉得解脱了。”
“嗯,处理这类问题,你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不是。”
“……”
星火俱灭,他将她放进副驾,给她系好安全带。
开了的话匣,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菲菲说,我们根本不像情侣,顾霆帆,她好像戳中我了。我一直以为成熟的感情,是甜蜜以后,如亲人般的平淡,我觉得我跟他就是这样的,我的朋友圈,微博,空间,全都是他的照片,我以为,告诉所有人我爱他,这个认知就更加的坚定,可是后来,我越来越迷茫了?你说,我跟他是不是从来没算上过真正意义的情侣?年少青涩的懵懂,是不是像她们说的,那并不是爱情!”
顾公子好看的眉打了结,下巴蹭过她的头顶,刻意不刻意。
怎么突然将话题牵到了5年前?
他的脸大半藏在阴影里,保持着半俯的姿势。
声音的温度很好的表达了他的不认同,
“这跟年龄有什么必然关系?”
“顾霆帆,明明是我再问你。”
“至少曾经的那5年,没人敢怀疑你们不是情侣。”
关上车门,他直起身的那一刻,心口抽抽得绞痛,他顿步,然后,若无其事的上车。
是吗?
她抬头望向远方,双手环臂,眼睫轻垂。
不需要任何怀疑的肯定,她爱那5年里的那个人,那时,用疯子两个字来形容,都不太够。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顾霆帆将车飚得很快,医院的医生早已等在门口,她包扎好伤口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夏蝉幽幽的鸣声,炎躁融入空气。
他倚靠在车上,脚下有几个踩灭的烟头。
见她来,他点燃一支烟,放在嘴边,浓郁的烟圈遮掩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听见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对她说,
“我已经给俊骞打了电话,让他先带时菲菲回去。你在这里等一下,笙5分钟后就到,他会送你过去。”
“你不说我都忘了,菲菲她们还在机场等我呢,看我这记性……呵呵呵……”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他颇为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她也跟着严肃起来,有些尴尬,他将烟扔在地上踩灭。
“你的航班已经过了,明天我的助理会联系你,需要哪个时段的航班跟他说便是,他会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一个连续误了两趟航班的人,你确实可以。”
“你是在撵我走吗?”
心猛的一抽,她的眼里,全都是他的冷漠。
“是你自己要走,而我留不住的,那就不留了。他明天早上8点开始会在时菲菲楼下待命。”
说完他转身拉开车门,就要离开,
颜暖佳握紧拳头,愠怒,愤愤道,
“都说了不用,我又不笨,飞过去刚落地又飞回来,我等参加完你的婚礼再走。”
婚礼?
脚步凝住。
呵呵!
她要参加他跟其他女人的婚礼?
痛极,他眼里燃起熊熊烈火,
语气坏得过了度,
“客气话而已,无关紧要的人,来不来都无所谓。”
探进车窗,从车里拿出一张卡,他沉默着,将卡塞进她手里,
“这个你拿着,你的指纹我带你录考勤的时候已经采集了。以后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遇到麻烦,就找这张卡背面的酒店,有人会带你验证指纹,确认好后他们会无条件帮你。”
颜暖佳瞪圆了眼睛,无语之后想掀桌。
“顾霆帆,你什么意思啊,前一句刚要跟我撇清关系,后一句就赐我一道护身符?”
“别误会,就当是同住三年给你的礼物,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颜暖佳低头捏了捏手上的东西,幽幽的看着他,问,
“你要去哪里?”
他的眉宇间有些不耐,
“回家。”
“菲菲那边太远了,我可以去你那边借住一晚吗?”
“抱歉,不可以。”
没有一点情面的拒绝,让她有些慌乱,她小小声音的说,
“就当是一个客人也不可以吗?家里不是有3间客房吗?”
那时候周遭静谧,顾霆帆听后,没在看她一眼,上车摔门,跑车绝尘而去。
“顾公子,这个是我打印出来的室友守则,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加的。”
“在最后面加一条,这里不提供客人留宿。”
“菲菲她们也不行吗?万一遇到下雨,特殊情况呢?”
“不行。”
“为什么呀?”
“我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其他人。”
“……”
她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然后仰着头,望着昏黄的路灯,微微失神。
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假装!
当他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切断,她才发现,她很难过,那种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难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那种痛远远超过了季冷睿背叛的痛。
当他说,那就用我的命来换她。
那一刻,她就好像听到了宿命的钟声,在跟她说,承认吧,颜暖佳,诚如时菲菲所说,早在三年前,那道惊雷,那个温暖而安稳的怀抱,给你的,不仅仅是一个帮助,还有从来没有过的怦然心动。
那个一直掩藏,抑制着,最龌龊的秘密,是你早已对他动心!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想,一个人该有多不要脸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后来,她想不明白便不想了,什么都得有个先来后到,5年跟5分钟,她果断的将5分钟pass掉。
理智总是能将情感处理的井井有条,而那只是表象。
长进心里的情感,疯狂的发芽生根,可以掩盖,要么永远也别揭开,要么揭开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拼命阻止,却抵不住。
他搭上所有,做赌注。
伸手将手心的卡片摊在灯光下,她听着由远而近的汽笛声,卡片反射回来的金色,璀璨耀目,心里如海浪层层叠远,归于平静。
余留温温的暖意。
她笑着轻呸,
“切,礼物?谁见过拿传家宝当礼物送的。”
豪珏酒店全球20%股权,一向只传女,如后代所出为子,便传儿媳。
母上大人,早年无意间听说这个,感动得稀里哗啦,磨着父亲拉下脸皮去请陈阿姨到家做客,两个人一见面就跟放鞭炮似得,一见如故。
她那时候咬着棒棒糖,看着陈阿姨拿这张卡在她眼前期待的恍,问她想不想要,母上大人说,还有赠品,她抬抬下巴,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她的棒棒糖。
真是好巧。
原来,媒体扒了几十年都没扒出是谁的顾家神秘儿媳竟然就是陈阿姨,她听母上大人说过,陈阿姨的小孩很可怜,陈阿姨的性子古怪,她不喜欢商业上的这些事,她要一个简单纯粹的生活,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要自由,他丈夫为了她,放弃了家里的继承权,跟她远走国外,环游各地,她的小孩便由爷爷奶奶照顾,母上大人曾经唬她,她要是不听话,她也这么做。
她说哦,母上大人说,难道你想好几个月才跟爸爸妈妈见一次面吗?
她当时一摔棒棒糖就哭了,母上大人瞬间心疼,她委屈的说,
她好羡慕那位哥哥,就妈妈跟陈阿姨这样的,隔些日子见面,有利于她们身心健康发展。
然后,换母上大人回房大哭,她被父亲禁止再吃棒棒糖!
陈阿姨曾经跟她说,吃了她的棒棒糖,就是她们家的妹妹了。她们家儿子讨厌哥哥弟弟,一定喜欢妹妹,他性子温和,脾气很好,乐于助人,如果她去她家,他一定会开心的屁颠屁颠跑来跟她玩,有什么好的一定都给她,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手心突然一寒,颜暖佳看着眼前黑得深沉的脸,牵着她,拽向车子,不禁腹诽,陈阿姨,你家儿子脾气真的差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