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望月楼里。
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兴致盎然,朗声道:“春回大地百花香,绿柳垂丝映水长。燕子翩跹裁细叶,纸鸢摇曳醉春光。”
“好诗!”
众人拍手叫好。
一手拿折扇的年轻男子道:“杜兄好文采,谢某不才,愿与杜兄合上一首。”
众人又是一阵掌声。
谢卓然朗声道:“东风送暖入西川,桃李争芳映日妍。双燕穿帘裁翠柳,纸鸢乘兴上云天。”
“好!”
众人拍手叫好,掌声更热烈一些。
南篱带着春香在角落里坐下,她听着俩人的诗句,对句工整,意境优美,确实有些文采。
小厮端来一壶酒,还有茶水点心。
南篱品了一口酒,望月楼不愧是四大家族文人墨客的聚集地,有些品味,只是和她画境里的果酒差远了。
南篱偷换了果酒。
杜金兰跟在后面走进来,跟杜衡小声嘀咕了几句,还瞄了南篱一眼。
杜衡冷冷看了南篱一眼,淡声道:“君子如风,而小民如草。听说赖府来了一位神医,不如我们请她以‘草’为题作诗一首,大家意下如何?”
所有人看向南篱,南篱神色淡淡,她来的时候大家以“春天”为题,到她这就以“草”为题,不就是想说她只是一届草民嘛?
普通人的一生,也的确像草,人生一世,如同草木一秋,无声无息,归于自然。
春香心里正得意,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跟着姑娘不吃亏。
忽然听到杜公子提到南篱,不禁皱眉,她扯了一下南篱的袖子,都怪她,不该带姑娘来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南篱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慌,她站起来看了一眼杜金兰,淡淡一笑:“每棵草都是生命的存在,是生命的到来,延续和枯萎,平凡的草本也自有生命的坚韧和力量。”
“小女子不才,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我就以草为题作诗一首,请大家品鉴。”
所有人静静看着她。
南篱扫了一眼众人,淡声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她,这诗也太简单了,但富含哲理。
问题是,这首诗挑不出毛病来!
谢卓然拍手叫好:“妙啊!青草茂盛又枯萎,就算被火烧死,来年还能复生,生命之顽强!勃勃生机的生命不屈不挠,连野火也奈何不得!”
杜金兰嗤笑一声:“再怎么顽强,那也是被人踩在脚下的野草,草就是草,卑贱又渺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么幼稚的诗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这里是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的望月楼,不是你们乡下!”
南篱淡淡瞥了她一眼:“杜家小姐文采斐然,倒是上得台面,不如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杜衡与杜金兰对视一眼,杜衡捏着酒杯道:“既然刘姑娘有此雅兴,那就以酒为题,诗词形式不限!”
众人议论纷纷。
“杜二小姐在咱们月光城可称得上才女,这位刘姑娘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杜二小姐的真才实学!”
“哎!真是无知者无畏!初到月光城,竟然敢出言挑衅?”
“有些人就是丑而不自知,那么幼稚的诗糊弄我们也就算了,拿出来跟杜二小姐比,可就差远了!”
“……”
杜金兰看向南篱,轻蔑一笑:“一个游医而已,你听好了!”
南篱示意她先请。
杜金兰扬起下巴,她朗声道:“玉液琼浆何处寻,人间天上共此斟。三杯饮尽愁云散,化作诗情万里心。”
“呱呱呱……”
众人拍巴掌叫好。
谢卓然道:“好诗!虽然押韵差了点,但诗的意境有了,酒与诗情联系起来,消愁升华成了豪迈之情,以情掩瑕,不失为聪明之举!”
杜衡嘴角噙些一抹讥讽的笑:“现在轮到刘姑娘了!”
南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看着杜家兄妹,淡声道:“大家都听好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南篱上一世时,万卷让她给讲解这首“将进酒”,小万卷不是好糊弄的,南篱又是个大学渣,只好陪着他一起查起了解析,还比试谁先背诵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望月楼现场一片寂静,大家睁大了眼睛,这首七言歌行也太绝了!
“这女子一出场就成为经典的存在啊,这首诗情感饱满,无论喜怒哀乐,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不可遏止,且起伏跌宕,变化剧烈!”
“在手法上多用夸张,且常以巨额数词修饰,既表现出诗人豪迈洒脱的情怀,又使诗作本身显得笔墨酣畅,抒情有力;在结构上大开大阖,张弛有度!”
“这首诗在韵律和节奏的设计上展现了惊人的才华,这才是真正的才女!”
“果然,人不可貌相!”
谢卓然震惊:“全诗九次换韵,平仄交叠如醉者步履,诗中交织着失望与自信、悲愤与抗争的情怀,以狂浪笔法解构生命焦虑,强烈的豪纵狂放的个性,忧愤深广的人生感慨。这首诗真的绝啊!在片刻之间就能吟出如此精妙的诗句,别说在咱们月光城,就算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的!”
南篱挑眉,这谢卓然是懂得阅读理解的。
杜家兄妹脸色都白了,他们出身在富贾之家,古代商人地位低,所以拼命想跻身文人墨客的圈子里。
狄青浦微微蹙眉,提出质疑:“这么深沉思想的诗词,怎么也不像女子能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