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的秋色,大抵要比那虎踞城要来得漫长、持久而热烈。
回燕州城的路上,要经过虎踞城,但归心似箭的凌如玉未作片刻停留,只派了一名亲兵,去给铄王通禀一声“前线暂无异动,上将军回燕州处理军务,探查鬼王行踪”。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虎踞城一座青楼里,跟一褐发碧眼的虎萨歌姬翻云覆雨的明焘王爷,立即跳下床来,骑上一匹快马直追凌如玉而去。他身边的随行亲兵多嘴地问了一句:“王爷,你那事干一半,撇下大美人,去追大将军。你图个啥啊?等办完事,再去也不急嘛。”
明焘王爷拿起手中的大刀,一刀背拍在那亲兵的头盔上,喝道:“你懂个茄子。现快要打仗了,那血魔鬼王不知所踪,将军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作为他的铁杆兄弟,我不得时刻护卫在侧。”
实际上呢,是因为凌如玉离开了虎踞城,王爷明焘感觉心里头不踏实。没有凌如玉,万一那血魔鬼王来了,他十个明焘都不够死的,还是追随在凌如玉身边,明焘王爷感觉最稳靠。虽说那虎萨美妞意犹未尽,但下次再来嘛。还是小命重要。这么一想,明焘甩起缰绳,策马飞奔,
过虎踞城,顺宽阔的驿道疾驰南下,很快进入了由龙羲军队驻守的囚龙关,再过虎牢关。在虎牢关,明焘王爷便追上了凌如玉。他在后面大喊:“浪兄,浪兄,等等我,等等我。”
凌如玉回头一看,笑道:“胖弟弟,你咋来了?你不是在虎踞城天天逍遥快活,咋舍得跑了?”
“嗨……”王爷明焘一拍胸脯,一脸认真地说道:“浪兄在哪,我在哪。我明焘必须护卫上将军周全。”
一旁的冷烟小嘴一咧,对其嗤之以鼻。凌如玉对明焘那点小心思自然了解,但不戳穿他,只拍了下王爷明焘的肩膀道:“你这武功不见长进多少,但心思确实有些长进了啊。”明焘摸着自个脑袋,憨憨一笑。
日暮时分,便到了燕州城的城门口。
细心的血影侍首领冷烟早已派了一匹快骑,去给公主明黛容报信,说将军要回来了。
金色夕阳,映照在燕州城乌溜溜的城墙上,像抹了一层乌金的色泽。
公主明黛容就站在城门口,翘首盼着夫君凌如玉的归来。她身边跟着秋漓,还有那个众人口中的“神医”夜采薇。
明黛容穿一件宽松舒适的裙袍,掩住她日益隆起的小腹。在微凉的秋风吹拂中,明黛容长发飘逸,面带微笑,裙衫随风鼓荡,依然是个妙人儿,风姿绰约……
天策上将凌如玉,也有点小激动。离明黛容还有一丈远时,凌如玉便施展轻功,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在明黛容身边。
凌如玉弯腰,把耳朵贴在明黛容的小腹上,听了听胎儿的动静,关心地说:“容儿,你辛苦了。”
明黛容一手牵起凌如玉,一手抚摸着小腹,道:“还好啦。我们家宝宝比较贴心,只是每天清晨,他会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还蛮有力气的。跟他父亲一样,强健有力。”
凌如玉仔细端详一番明黛容,看她面色红润,气色不多,没有丝毫憔悴倦容,才放下心来,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担心容儿你养胎太过辛苦,累坏了身子。”
“没有啦。”明黛容轻轻舒展开一只胳膊,便慢悠悠飞起离地数尺,“自那泰慈仙翁穿了我轻功飞花如影和内功玉清心法。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适当练习。我感觉,尤其是那玉清心法,对我安胎养气大有裨益。所以呢,我的孕期反应,没有太过强烈。”
“你快下来。”凌如玉生怕那明黛容轻功不太熟练,真气一泄,跌了下来,张开双臂准备抱住腾空的明黛容。
明黛容莞尔一笑,“放心吧。我每天都会稍稍运用轻功,飞那么一小段,舒展下身体筋骨。”
说着,明黛容轻轻飘落下来,十分稳当地落在凌如玉身边。见明黛容如此轻松惬意,凌如玉道:“改天找个机会,要好好感谢一下泰慈仙翁老人家。”
“前几日,泰慈仙翁来过都督府一次,给我把了脉,探察了一番我体内真气的运行状况。临走时,他对我说,他这段时间就在燕州城附近转悠,若你回城了,得空去城西郊的醉山寒舍找他。”
“噢,是吗?”凌如玉想了一下,道:“那我明日便去拜访他老人家,他应该有重要事情我说。”
“泰慈仙翁,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能有什么重要事找你。无非又是寻你交流武学心得,罢了。”
“不尽然。”凌如玉摇摇头,“正因为他闲云野鹤般的存在,若非重要事情,他定不会亲自到府上叨扰。”
“说得也是啊。”明黛容挽住凌如玉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一脸温柔地说道:“那明日一早你就去吧。但今晚,你得好好陪容儿。”
两人就这么一路浓情蜜意,有说有笑地往都督府走。
北境大都督秦翦知晓凌如玉回燕州城,也特意从铁长城专门赶回燕州。当凌如玉带着明黛容她们几个女眷,走到都督府时,那秦翦早已候在都督府门口。
一见凌如玉,秦翦热情地迎上来,“将军,在前线辛苦了。今晚,末将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凌如玉看到秦翦,也是格外亲切,道:“咱俩都是从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过命兄弟。就别末将末将了。这么称呼,有点生分和见外了。你比我虚长几岁,我就教你大哥,你直呼我名,就好了。”
“私下或可如此。但行军打仗,还是要讲规矩和等级。”秦翦一脸严肃地说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凌如玉一边说着,一边偕同秦翦、明焘、明黛容、冷烟、秋漓、夜采薇几个人,一起进入花厅落座。
喝了几杯酒,明黛容先行告退,“太保,你们兄弟继续喝着。容儿得回去好生歇息了。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他会嫌吵,又要拳打脚踢了。”
“公主殿下,你快去歇着啊。我和浪兄好些日子没痛快喝酒了。让我门好好喝一场。”王爷明焘的小心思很明显,喝了这一场,还得有第二场。一会啊,必须得去燕州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耍一耍。听说,燕州青楼的舞姬,跳起那肚皮舞,是一绝啊。
明黛容故作嗔怒,拧住明焘的耳朵道:“你要记得,我还是你堂姐呢。一会,可不许你带着太保去喝花酒。今晚,他归我。”
明焘被人一下瞧穿心思,只得扮个鬼脸,求饶道:“是是是,遵命,我的好姐姐。”
待明黛容带着秋漓、夜采薇一走,明焘呲溜吸了一小口酒道:“浪兄,这里干喝有什么意思。你从来都说,酒色不分家。让秦大都督给我们带路,我们去青楼喝。”
秦翦听了直摇头,道:“青楼,我可不熟。校场和演兵场的路,我倒是蛮熟的。”
“瞅瞅你这个榆木疙瘩,半点不懂风情。”明焘瞟他一眼,站起来,嘲笑道。
凌如玉一把将明焘按在座位上,对冷烟说道:“蒙獒和文婧,他俩可到了燕州城?”
“他们到了。将军从圣达亚城堡一出发,我就给他们发了信。”
“好。速速去把他们叫来。”
“他们就在偏厅吃饭,候着呢。”冷烟道。
凌如玉当下顿感舒心,微笑道:“还是冷烟懂我,事无巨细安排得十分妥当仔细。”
王爷明焘一听,懒洋洋道:“看来你们又要讨论什么军国大事。得,本王自个独自去偷欢。”
“这次,你也不能走。”凌如玉道:“咱们要合计合计正事。”
那明焘一听来劲了,道:“好啊。终于轮到我了,有活派给我了。”
待蒙獒、文婧到了,凌如玉开口道:“现在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血魔鬼王的行踪。只有知晓他的行踪与计划,我们才能知己知彼,稳操胜券。”
他转脸问蒙獒、文婧两人,“蒙獒,你手下的犬牙卫一直负责国内的情报线索;文婧,你手下的鹰羽卫负责国外的情报线索。这些天,你俩都没有鬼王的行踪吗?”
蒙獒摇摇头,有点无奈地说道,“没有。”
文婧皱起眉头,道:“虎萨全境幅员辽阔。我们鹰羽卫的暗谍,重点部署在天阙城。自从上次有线报说,鬼王出城去了虎萨西境。我又派了几名鹰羽卫去虎萨西境各大城邦,但没有鬼王的一丝讯息。”
这时,蒙獒眼色微变,开口道:“文婧首领,我们都知你是鬼王的…………,你可不要藏私,隐匿不报啊!”
一听这话,大家都知道蒙獒点的是,文婧是宇文烈的亲妹妹这层关系。那文婧立即来了气,怒道:“蒙獒,你什么意思?我文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鬼王。在我眼中,他是鬼王,是被那鸠摩劫用血魔功把我哥炼化的鬼王。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想抓到鬼王。是这个鬼王害死了我父亲,让我们宇文一族蒙冤受辱。只要抓到他,我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这也是,我为何加入羽镜司的原因。”
“好了。文婧的忠心与决心,毋庸置疑。以后,谁都不能再拿文婧和宇文烈的关系说事。”凌如玉正色道,挺身维护文婧,“现在,你们帮忙想想,这宇文烈最大可能出出现在哪?”
良久,都没人开口说话,似乎都无计可施。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想一想。”冷烟开口道:“大家觉得,此次铁穆铄和铁穆黑拓开战,双方最关键的人物是谁。铁穆黑拓那边自然是鬼王宇文烈。铁穆铄这边,自然是我们的上将军。但要是在正面战场硬碰硬,那鬼王肯定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赢我们上将军。凭双方实力,撑死了,那宇文烈能和上将军打个平手。这一点,宇文烈已经很清楚。”
“有点道理,接着说。”凌如玉道。
“上次关山隘一战,那鬼王宇文烈一开始并不与将军正面对决,而是去攻击公主殿下。他还说了一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他对将军说,你有软肋。”
“对对对。他说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中也一直挥之不去。”
“这么一合计,那反过头来推算,那宇文烈基本就是在找浪兄的软肋。可我浪兄武功盖世,武功境界已经到了一品往上,入了修心婆娑境,还能有何软肋?”王爷明昊满不在乎地说道。
冷烟摇头道:“不尽然啊。将军风流多情。将军的软肋,就是一个‘情’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恰似一语点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