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昨夜睡得很晚,中途还被噩梦惊醒,云岚依然睡得很踏实,或许这就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女人需要安全感,而男人又何尝不是?
尤其是像云岚这样的孤独游子,生来孤独,来时也孤独,孤独的面对陌生的世界。
云岚醒了许久,怀里的美人早已不在,空留下可人儿淡淡的清香。
“兄弟,你是不明不白的走了。可却给我留下了一堆麻烦。唉——放心吧,既然他们发现了我没死,我也就不躲了,你的仇我帮你报!
“或许我们真的是有缘,你说,你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我?可惜啊,英年早逝。剩下的路,我帮你走完吧!”
云岚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怔怔的说着话。良久,云岚终于下床了,穿了一件稍微新一点的衣服,今天,他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拉出床下的黑木箱,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那把古朴的唐刀,依然躺在里面。
背起刀,忽然感觉肩上的压力骤时重了几分,他已经快十年没背过这把刀了。昔日的英气,仿佛在一瞬间都回来了。
“泠儿——”云岚在门口唤了一句。
“岚哥哥——”苏泠儿开心的跑了出来,看见云岚背着一把刀,脸上的笑容忽然沉了下来。“岚哥哥,你要去做什么?是不是很危险?”
苏泠儿见过这把刀,从云岚第一次来安吉村的时候,云岚身上背的,就是这把刀。
那时,苏泠儿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云岚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苏泠儿从未见过云岚背起这把刀。今天,云岚再一次背起这把刀,苏泠儿鼻子一酸,心里感到一阵疼痛。
云岚温柔的抚摸着苏泠儿的小脑袋,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又不是去做危险的事情,哭什么呀?”
“呜呜——我就是担心你嘛!”苏泠儿紧紧抱着云岚,眼泪很快便沾湿了云岚的衣襟。
云岚轻轻拍着苏泠儿的背,心里一阵感慨:这妮子,我这辈子,是很难还清了!
“好了,你不是说以后我去哪儿,都要告诉你吗?今天,我要去金陵城,做一件大事。你去不去?”云岚在苏泠儿耳边柔声问道。
苏泠儿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云岚嘴角微扬,拉起苏泠儿的小手,将女孩儿抱上了马。苏泠儿惊呼一声,云岚将女孩儿揽在怀里,咧嘴一笑,握着缰绳,策马奔腾赶往金陵城。
微风拂发,感受着佳人柔发的馨香,云岚的心情一阵舒畅。
金陵夏府。
云岚跳下马,张开双手将苏泠儿接住,女孩儿的小脸一阵通红。不用想也知道,在马上云岚没少使坏。
“岚哥哥,你带我来着干嘛?”苏泠儿好奇地问道。
“先去看我徒弟!她昨天和人打架,被人打的吐血了,老惨了!要不是我去救她,一朵鲜花可就要被摧残喽。”
云岚系好马,拉着苏泠儿就进了夏府。一路上也没人阻拦,想必都认识了这位“大人物”。昨晚,云岚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清燕姐姐受伤了?”苏泠儿有些担忧的问道,想到昨天晚上云岚那么晚才回来,心里有些酸酸的。
“徒儿,怎么样了,有没有想为师啊?”云岚人还没进屋呢,就在门外大声的说道。
夏清燕先是一喜,而后看见苏泠儿也来了,收起了喜悦,微微笑了笑:
“还行,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太久没打架了,手脚有些酸!泠儿,你也来了!”
夏清燕没有继续和云岚说下去,看见苏泠儿进来,很是高兴的打着招呼。
“清燕姐姐,岚哥哥说你被人打的吐血了,现在还疼吗?”苏泠儿关切的问道。
夏清燕眯着眼睛看着云岚。云岚讪讪的笑了笑,转过了头,心想:我说的也没错啊,至于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
见云岚不说话,夏清燕看着苏泠儿,抿嘴笑了笑:
“没有啦,就是受了点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这几天不能出去,好无聊。泠儿,你留下赔我说说话,好不好?”
“这……”苏泠儿看了看云岚,云岚笑着说道:“我和泠儿还有事要做呢。改天再陪你说话。”
“你们要去干嘛?”夏清燕这才发现,云岚今天背了一把刀。
“重整金陵地下世界。你的飞燕帮也让给我呗?”云岚嘿嘿笑道。
“重整金陵地下世界?”夏清燕惊讶道。
现在金陵城的地下世界可以说是一盘散沙,要么被关在地牢里,要么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光明,有光明就必须有黑暗。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矛盾体。
眼前的黑未必就是黑,你眼中的白,又真的是白吗?有人身在黑暗,却心向光明;同样的,有人沐浴光明,却沉沦黑暗。
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抹精致的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与其让新的地下势力崛起,不如自己先占据金陵的地下世界。
而且,云岚真正要做的,是培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势力。他不能一直被动防守下去,而是应主动出击。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云岚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严肃,他没有说笑!
见云岚一脸认真的表情,夏清燕略一思索,答应道:“好!不过,你得给我留个位置。”
“那当然,你可是我徒弟,再怎么说,也得给你留个二把手吧!”
云岚见夏清燕同意,也就放心了下来。但即便夏清燕不同意,云岚还是要做。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和你父亲商量点事。泠儿,你先陪清燕说说话。等下我叫你!”云岚说道。
苏泠儿点了点头,拉着夏清燕的手,闲聊了起来。云岚对着二女笑了笑,出了房间。
本来云岚还想问问林雪漫是否还在府上,但当着苏泠儿的面,云岚不敢问。
不然,这妮子又要追问一番。自己虽然没做啥亏心事,但总感觉有些心虚。
云岚找到夏宇鸿时,他正在书房写着信。
“老夏啊。干嘛呢?”云岚高声喊道。
夏宇鸿吓了一跳,笔尖一滑,刚写好的信就被画上了一道斜杠。夏宇鸿瞪了云岚一眼:“你进来时,能不能先敲门?一点礼数都不懂!”
云岚贱贱的笑了笑:“我就一乡下人,大大咧咧习惯了!”
云岚看见书案上被画上一条斜杠的书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哎呀——真不好意思,怪我,怪我!要不,我帮你再写一封?”
夏宇鸿收起信件,白了云岚一眼。云岚不以为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宇鸿:
“老夏,你不会写的是情书吧?临了之前,先表个白?”
“胡说八道!有什么事快说?”夏宇鸿没好气的说道。
云岚这人有才是有才,就是这张嘴,太碎,又碎又贱!
“跟你商量个事。”云岚毫不客气的搬了张椅子在夏宇鸿对面坐了下来,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要财政金陵地下世界!”
夏宇鸿眯了眯眼,沉声道:“给我个理由!”
云岚咧嘴一笑:“理由很简单。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白色,白与黑本就是不可或缺的绝对。金陵的地下势力虽然短时间内消失了,但有句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与其让别人借机侵入金陵的地下世界,不如我们先把它占领了。而且你也知道,金陵城的地理位置有多么重要。
“武朝的咽喉,南方通往北方的重要水运枢纽,江南粮食的集散地。我想,即便我不提,林相在京都知晓了金陵的地下势力已经溃散,也会主动要求你,重整金陵地下势力。
“毕竟总有些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当明面上无法解决时,就需要借助那些躲在暗处的刀。老夏,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白谢叶几家,又怎么会在暗中扶持这些地下势力。”
夏宇鸿思忖一会儿,眯眼看着云岚:“这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夏宇鸿一语中的,一眼就看出了云岚还有其他心思。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云岚洞穿。
云岚讪讪一笑,没有否认:“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你!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还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什么原因?”夏宇鸿追问道。
云岚沉下了笑容,语气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眼神里是一抹无奈和沧桑之感。
“为了活下去!”云岚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身上的气势也陡然上升。
夏宇鸿心里一颤,但却很好的掩盖了过去。
“我虽是个孤儿,但确是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的。我从小生长在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由于我异于常人的武学天赋,我成了门主的首席弟子。
“那老头对我,虽然苛刻了一点,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我的期望很高,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云岚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起来:“我七岁开始杀人,十岁就已经有上百条人命死在我的手里。一直到十三岁那年,我一连失败了三个任务,其中有两个任务是因为有人阻挠,导致了失败。
“还有一个,是我自己放弃了。也就是在那一年,老头想要把门主的位置传给我,但受到了其他人的反对。迫于压力,老头把我赶出了师门。
“但我知道,老头也是迫不得已。我理解。下了山之后,我打算不再做一个杀手,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些人非要赶尽杀绝。被一路追杀,掉落悬崖。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当时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我却醒过来了。那一刻,我也不再是我自己!
“我找了个叫安吉村的地方,隐居了下来,悠然自得的生活了将近十年。直到前段时间,他们再一次找到了我,发现我没死!再一次向我举起了屠刀。
“唉——我又能怎么办呢?继续躲下去?躲了那么久,都没躲过他们。索性就不躲了!我实在是腻了!所以,我要反击。我需要属于我自己的势力。而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机会。”
“说完了?”夏宇鸿淡淡的说道。
云岚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啊?故事感人,感情丰沛,声情并茂,我自都快哭了,这老头居然没一点感觉?
“嗯——说完了!”
“没想到你年记不大,却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替那些人伸冤呢?”夏宇鸿有些玩味的说道。
“不带这样的,老夏。感情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关注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咋不关心一下我被人追杀呢?”云岚苦着脸,满是委屈。
夏宇鸿微微一笑:“你以前的事,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既然你想重整金陵的地下势力。那就去吧!但是有一点你必须保证,新的势力起来之后,不许做伤天害理之事。你要完全区别于原来的恶势力。”
云岚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对了,昨天抓的那些混混审完了吗?”
“还在审,怎么,你还想启用他们啊?”
“他们有些人是因为生活所迫,迫不得已才加入那些势力。只要没犯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这样的事,就放了吧?”云岚征询道。
夏宇鸿沉吟片刻,挥了挥手:“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
云岚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随后又回过头问:“老夏,林雪漫还在府上不?”
夏宇鸿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今早去姑苏了!”
云岚“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话,吹着口哨离开了书房。
看见云岚离开,夏宇鸿目光微垂,思忖片刻后,拿出了纸笔。笔尖悬于纸上良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笔尖开始舞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