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郁程沁所预料的，舒南意从税务审核组那边接到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去银行，进行账务函证。
作为海城地产界的翘楚之一，舒园地产的银行账号超过二十个，与之发生业务往来的银行，有十二个。
要在一天时间之内，将这十二个银行跑个遍，不用想都知道，是个大工程。
舒南意拿到询证函后，二话没说，便打车前往距离金融街最近的几家银行。
拿到了相应银行的盖章，她又坐上了的士，去基本账户所在的招旗银行。
十几分钟后，舒南意走进银行大厅时，靠里的对公柜台旁，穿着银灰色制服的女人正在接电话。
“放心，保证帮你出口恶气。”女人抬头看着走过来的舒南意，唇角挂着轻松的笑。
“那就谢谢李姐了，改天请你吃饭。”电话那头，白兰兰的声音带着愉悦。
“你好，我是舒园地产的税务会计，这是询证函，麻烦你在确认数据无误后，盖上公章。”舒南意在柜台前坐下，递上询证函。
小职员刚准备将纸接过来，却被人拍了下肩膀。
转过头，看着身后的营业部经理，出声：“李姐。”
“对公VIP那边，你的客户过来了，你去接待下。”李经理冲着她摆摆手，“这里我先帮你替一小会儿。”
“好。”小职员不疑有他，起身让出了自己的座椅。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李经理对着舒南意公式化的一笑。
“这是税务检查所需的询证函，麻烦确认数据无误后，盖上公章。”舒南意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前两天舒园那边不是已经来做过函证了么？你不是冒充的吧？”李经理狐疑的看着她，将询证函接过来，随意的看着。
“这是我的工作证。”舒南意从包里拿出了工作证。
“这个东西是能作假的呀。”李经理依旧皱着眉，低头去看手中的函证。
速度极慢，几乎是将每个字都确认了，然后开始操作电脑。
五分钟后，她才抬起头，将函证推了回去：“这份询证函，我们没办法签字。贷款这一处，我这里没有权限查到，你还是先去人行打个贷款明细单再来。”
“非特殊原因，人行是不会出具详细的贷款明细的。”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的权限查不到，要不你先回去，我清闲了汇报给领导，查到了，再给你打电话。”李经理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闻声，舒南意便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
动辄几千万的贷款，作为营业部经理，怎么可能没有权限查看。
“李经理，我已经去过了几家银行，倒是第一次知道，营业部经理，没有查看公司贷款的权限。”她看着女人，面色平静。
“是吗？”李经理笑着抬了下眼皮，“每一家银行有各自的管理制度，别人家可以，不代表我们银行就必须要可以。难不成，要我为了你提议修改下我们银行的管理制度？”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舒南意：“请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是按照银行的流程制度做事，不存在故意为难你的意思。你这样的询证函，我们每天都要处理十几份，我也不可能故意不给你盖章不是？”
舒南意看着她眼眸深处的不屑，抿了下唇角，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直接拨通了人行的客服号。
“你在做什么？”李经理狐疑的看向她的手机，“打电话找熟人么？现在动辄找熟人走后门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弄出来的，自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眼尖的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心下一惊，赶紧伸手去抢手机。
舒南意后退一步，轻松躲过。
“李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她开口，嗓音冷淡。
“你给谁打电话呢！赶紧给我挂了！”李经理紧皱着眉，眼底闪过些许紧张，“你想假装投诉，来逼我帮你签字盖章么？”
“李经理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想咨询下，看看你们银行查看贷款明细的权限到底是在谁的手中而已。”舒南意浅浅的勾着嘴角，“李经理你不管事，总有管事的人。”
“你威胁我？”李经理的眼睛里带上怒意。
“我只是想行使作为客户的权利。”舒南意说着，在屏幕上按下了9号键，转为人工坐席。
“我想起来了，档案室那边正好整理出了所有的贷款合同，把询证函给我。”李经理深呼吸一口气后，面色发黑的开口。
真要是投诉到了人行，那她这个月的奖金没了不说，还可能被警告处分。
“李经理又有查看的权利了么？”舒南意盈盈浅笑，笑容疏离而淡漠。
“我去借阅就行了。”李经理将桌子上的询证函拿了起来，视线却是盯着她的手。
“那就麻烦了。”舒南意笑了一声，将手机拿离耳边，挂断了电话。
半分钟后，李经理去而复返，将盖了公章的函证“啪”一下拍到了她的眼前。
看着她，却不说话。
“我觉得贵行的管理制度存在问题，李经理还是要及时上报才是。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一处制度缺陷，也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你说对吗？李经理。”舒南意将询证函拿起来，对折后，装进牛皮纸袋里。
被骂成“老鼠屎”的李经理面色铁青，却不得不扯起嘴角，挤出一个略微狰狞的笑意：“我会的，谢谢。”
目送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的俏丽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果真和白兰兰说得一样，嚣张跋扈！
虽然是初春，但是时至中午，阳光灿烂到刺眼，灼热异常。
一走出银行，便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
骤然的温差变化，加上昨晚上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舒南意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赶紧快走两步站在树荫下，下意识伸手想要撑着树干。
手指，却触碰到了挺括的西装面料。
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杏眸中带上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厉西洲微微蹙眉，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冷，嗓音清冽如幽谷甘泉：“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