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处理陈笑阁的方案下来了。
负责颁布圣旨的钦差使团,已经到了顺庆府。
知府黄钊接待了两日,把张元化也叫了过去。
这次的钦差使团,有十来个人。
主要负责人是鸿胪寺左少卿麦仲。
此人是负责宣读圣旨的人选。
而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则是兵科左给事中黄羊了。
张元化悄悄找黄钊打听了一番,提前了解到,这兵科左给事中黄羊此次去安平卫,是要当监军的!
而一听说黄羊要给陈笑阁当监军,张元化瞬间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于是在顺庆府的两日,张元化尽心尽力的当好陪客。
他主打一个倾听、作陪!
不喧宾夺主,抢黄钊的风头。
但同时又让麦仲与黄羊二人时刻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混迹官场多年,张元化深谙捧人之道。
两天的时间,他在麦仲与黄羊面前,把印象分刷得足足的。
待钦差使团在顺庆府待够五日,张元化也顺理成章的邀请麦仲、黄羊等人,去蓬州小住两天。
麦仲、黄羊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蓬州,张元化招待二人的花样,可谓是别出心裁。
麦仲和黄羊这两个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官,终于在蓬州体验到了什么叫土皇帝。
那张元化带他们玩的花样,真可谓极尽人间奢华。
这一晚,二人又在张元化的安排下,享受着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服务。
而张元化也在二人旁边作陪。
几人也是边玩边聊。
结果聊着聊着,张元化不知怎么就说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了。
而这其中内容,无非是张元化以前怎么怎么苦,怎么怎么难!
那悲惨的经历,让旁边黄羊麦仲二人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而在提到自己苦难的经历时,张元化又着重说起自己的姨母。
他把自己的姨母,说成了自己苦难经历时的一束光!
“倘若没有姨母,我恐怕早就成了路边一捧黄土了!即便侥幸不死,怕也只会碌碌一生,和那些土里刨食的乡野村夫没有区别。”
张元化的话,也让黄羊二人一阵唏嘘。
“张兄的姨母,当真有贤母之仪,若秋月皎洁、温婉崇高啊!张兄,你如今能人前显贵,离不开姨母的照拂。你当好生孝敬她老人家才是。”
张元化擦了擦眼角,动 情道:“谁说不是呢?且不说逢年过节我去她老人家面前尽孝了,就是平日里,我也会常去探望她。”
“我对姨母,自忖没有亏欠半点。奈何我能给的,和姨母想要的,永远都不是一回事啊!”
“哦?张兄此话怎讲?”
黄羊二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张元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有一不成器的表弟,是姨母独子。如今在安平做了点小买卖。虽说我碍于身份,不能以公谋私,对他多加照拂。”
“但安平知县知晓我们关系,平日里还是对他多有优待的。所以我那表弟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奈何前些日子,我那表弟与当地一个年轻人发生了点误会。”
“那年轻人仗着与安平卫陈将军的关系,对我那表弟一再欺凌。为了不让陈将军难做,我一再约束表弟,要隐忍谦让。可最后换来的并不是对方的谅解、善意,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辱、紧逼!”
“表弟受辱,我那姨母终日以泪洗面,痛斥我忘恩负义。可我也是无奈啊!倘若不是这官身压着,我恨不得能亲自下场与那人拼命,以报姨母之恩。奈何……哎!”
说到这里,张元化一脸悲愤的表情。
“岂有此理!”黄羊也听不下去了。
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讲理之人?”
“元化兄,你给我说说,那人是谁?不需你出面,我帮你解决此事!”
“不不不!”张元化连忙摆手道,“怎敢让黄兄劳神?我就是随口发发牢骚。毕竟那人也是陈将军的朋友,事情闹大了,对所有人都不好!”
“陈将军的朋友就能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黄羊冷哼一声,然后看看左右。
张元化一见黄羊的表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张元化挥了挥手,旁边伺候的下人,全都悄然离开。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黄羊才凑到张元化面前,小声道:“你可知这次朝廷为何派我来?”
张元化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啊。不是为了宣读圣旨的吗?”
“这是麦大人的活儿!待麦大人宣读完圣旨,便要回京复命了!而我,则要留在安平卫。”
“哦?”张元化挑了挑眉头,接着笑道,“那感情好啊!如此,我便可以常与黄兄相聚了!”
黄羊笑了笑:“这事儿以后再说。先说那陈笑阁的事儿吧!其实朝廷对陈笑阁很不满意!奈何他老子陈明川,与陈明川的老丈人江弼在朝中的关系太多!”
“二人活动起来的能量不小!所以陛下无奈,也只能答应陈明川的要求,给陈笑阁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你别真以为,这对陈笑阁是好事儿!这其实也是陛下下的一步大棋!他陈明川等于在拿陈家的前途当赌注,把宝押在了陈笑阁的身上!”
“若是陈笑阁此番带兵,仍旧不能建功!甚至说是吃个败仗,那新账旧账一起算,陈家这次就算不倒,也要被贬为庶民了!如此一来,陛下就能肃清朝堂上许多不听话的佞臣了!”
“这……”张元化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元化兄不用害怕!这事儿你听着好像很严重,但在应天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稍稍打听一番,就都能知道。”
黄羊安抚了一番张元化,继续道:“我与你说这些,便是让你明白:那陈家人在陛下面前已经不吃香了。一旦陈笑阁不争气,那就是别人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所以你也不用害怕他陈笑阁!更不用说一个靠着陈笑阁狐假虎威的小子了!”
说罢,黄羊拍了拍张元化的肩膀道:“要我说,元化兄就是太过小心。你这样的性子,日后到了京圈,可是步履维艰啊!与人为善可以,但该露爪牙的时候,也得露!要让别人知道,你不是软弱可欺的才行!”
“你我投缘,所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待我去了安平,我帮你收拾了那小子!对了,说了半天,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看着已经喝的二麻二麻的黄羊,张元化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那人叫……李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