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付费部分
鱼安2025-03-01 15:165,747

  6

  终于到了考试。

  在寒假,有意向继续学习的同学可以留校。

  而苏盼盼填留校是为了逃避回家和尽早拿到那一万块。

  等成绩公布那天,学校老师都惊呆了,虽然题不算难,但太多的满分,是不正常的情况。

  他们极速地排查了能够接触到这份试卷的人,终于抓住了泄题的人。

  那人承认是承认了,不过他一直喊冤,说没卖那么多份。

  学校开会讨论后,决定将平常考试表现一般但期末满分的人判为零分,记重大违纪。

  不服的话可以来重考,难度不会差很多。

  苏盼盼不敢去重考,她这个学期心全在其他事身上,去考,不过是再丢人一次。

  这不是我向她设的圈套。

  上辈子她听说有人卖答案,曾惋惜自己没有门路。

  我只是满足她的心愿,顺带也给她们班十几个垫底但想高分的学弟学妹一个机会而已。

  记重大处分,这还不够,既然这样看不上高高在上的施舍,那就全部还回来吧。

  我向学校举报了被资助人在资助人家里实施偷窃且金额巨大的事。

  经过我拍摄的照片和学校的走访核实,最终决定将苏盼盼开除。

  我特意去看了那个场景,苏盼盼不知道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深深望着这所学校。

  7

  这天何女士不上班,我拿着奖学金带着她去买了一身衣服。

  她拿着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我孝顺。

  等回来时,正见苏盼盼神情憔悴地走来。

  何女士脸上有明显的不忍,我却不想与她有多纠缠。

  “阿姨!我被退学了……我的人生该怎么办……”

  苏盼盼微微抬起头,柔弱的手臂攀附着帮助她走出泥潭的人。

  何女士神色微动,又看了看我。

  “这次是你真的做错了,孩子。我对你的帮助也只能到此为止。”

  “可是我不上学我的人生就毁了,我一时鬼迷心窍,阿姨,你去解释,你向学校说原谅我了好不好……”

  我上前将她拉开。

  “我们不欠你的,做错就要付出代价。”

  苏盼盼自嘲地笑了笑,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尊严一次次被践踏,让她觉得很累。

  “我就像你们养的一条狗,乖了就摸摸头,不乖了就踹一脚。既然这样,我宁愿你们从来没有资助过我。”

  何女士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付出了情感时间金钱,竟然被人误解,甚至有恨上的趋势。

  “姑娘,竟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保重吧。”

  何女士因为得了儿子买的衣服产生的好心情到此为止,她拉着我进了门,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回头看了苏盼盼一眼,她的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8

  私人侦探一直尽职尽责向我报告她的动向。

  这个时候,苏盼盼和男友维持的人设终于崩塌。

  但真爱不愧是真爱,他们依旧很恩爱,甚至照片中还有他们相拥着共进酒店的画面。

  不过我也没什么空管她,整个寒假,我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

  我参与了老师的科研项目。

  一方面可以深度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另一方面对于准备申研的我,这是加分项。

  上辈子苏盼盼来了之后,我的生活就好像陷入沼泽。

  我被迫地围绕着她的事情转,以至于学业差点荒废。

  我从未想过苏盼盼可以回报给我什么,她也只会觉得我付出的不够多。

  觉得我只把她当消遣的玩意儿,觉得我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是想用钱控制她的人生。

  这种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全情投入,项目进展很快,导师给我们放了假。

  恰巧,这时苏盼盼母亲来了电话。

  “你把我家妮儿拐哪去了?我就说天上怎么会掉陷阱,她非不听!还说要上什么大学,那笨样子怎么能考得上!”

  我爸看起来是很努力地压制住了怒火,开口还是沉稳的:

  “她早被学校退学了,没有回家吗?”

  苏盼盼当然不敢回家,连来上大学我爸就给她家做了很多思想工作。

  本来她家说高中毕业就把苏盼盼嫁给二婚带两个孩子的老男人,无他,彩礼多。

  我爸一番分析说服,她们才同意,还反复问有了大学文凭真的挣钱多吗。

  “退学?不是上学吗咋着退学嘞,退了就回家嫁人啊,你赶紧把那个死丫头给我们家送回来。”

  何女士忍无可忍抢过电话:

  “你女儿考试作弊,还偷我们东西,不报警已经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对面静了一秒,又大嚷起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我家妮子从来没偷过家里东西,我妮儿说得对,你们有钱人的心都黑!”

  何女士气得胸前急速起伏,还想说些什么,我就帮她挂了,顺便将电话拉进黑名单。

  “妈,妈。不至于跟这种人置气。”

  我拍拍何女士的后背帮她顺气。

  苏盼盼家里快能称得上家徒四壁,她妈又防她像防贼一样,有什么东西就立刻塞她儿子嘴里。

  能偷到什么才真的是奇了。

  9

  苏盼盼的男友染上了赌博,或者说他一直都有赌瘾。

  只是最近苏盼盼才知道。

  苏盼盼吵过,闹过,但对方一挽留她就心软。

  与其说心软,不如说她没有地方可去了。

  苏盼盼的妈妈已经来找她了,先来了我们学校。

  一顿胡搅蛮缠,不要女儿,要我赔钱。

  爸妈听后非常生气 ,帮她妈报了警。

  苏盼盼找到了,但她怎么可能回家,趁着她妈没留神的功夫又溜了。

  在某一天晚上,她穿着暴露的衣服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搂着进了宾馆。

  我看着照片久久沉默,想起数年前那封文笔稚嫩的信。

  她说她的妈妈重男轻女,高中毕业就要将她嫁给一个老男人,拿她的彩礼攒弟弟的彩礼。

  她学习很好,她想逃出来,希望好心叔叔阿姨帮帮她。

  在那么多求助信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苏盼盼写的那张。

  于是在爸妈决定资助她的时候,随着生活费寄去的还有我的信。

  我鼓励她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得到自由。

  隔不久苏盼盼就回信了,孩子的感激是最真诚的,她说攒了很多瓶子卖了才凑够寄信的钱。

  说谢谢我们,说会努力的,她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明明之前是那么好的姑娘。

  苏盼盼不敢回家面对已知的坏结局,只能在未知中挣扎。

  她的男朋友仇胜终于暴露了真面目,她要苏盼盼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帮她还赌债。

  “帮帮我吧盼盼,你往那一躺,眼睛一闭就结束了,很快的。”

  苏盼盼忍不住甩了她一巴掌。

  “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有钱人,你甚至还有欠债!”

  仇胜被打恼了,直接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给你脸了,不愿意你就跟你妈回家嫁人啊。”

  苏盼盼觉得哪里都痛,呜呜地在地上蜷缩着哭起来。

  这时,仇胜又将她抱起来,轻声细语地哄道。

  “唉,我刚才太冲动了。宝宝,帮帮我吧,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就这样,她在那天夜晚陪了第一个男人。

  当拿到那两千块钱的时候,苏盼盼才真切感受到,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又永远回不去了。

  苏盼盼的妈妈没有将女儿逮回去,眼珠一转就去了我妈的单位闹。

  在一众人的围观之中,她将我爸妈这些年的无私资助说成居心叵测。

  她说,我爸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见证大城市繁华,然后变得不安分,不务实。

  听到这事后,我瞬间觉得这母女俩确实是挺像的。

  污泥中怎么能够开得出干净的花呢?只不过是她误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演得太像,连我们都骗过了。

  “我妮儿不跟我回去都是你们的错,当初我就说不让她上大学,你们非得逼着我,哎哟——”

  苏盼盼的妈妈坚持自己的一套理论,觉得是我们陆家做错了。

  但这里绝大部分还是正常人,他们没有怜悯那个头发花白满地打滚的女人“悲惨”遭遇,反倒劝慰我母亲:

  “搭了钱也没人记好,你们两口子以后还是不要再去资助那些人了。”

  我妈何女士叹了口气。

  “就算能帮助到一个,人也值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以后不留联系方式了。”

  苏盼盼她妈被保安十分礼貌但坚定地请出去了。

  10

  我本以为事情该告一段落了。

  没想到苏盼盼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混进了大学校园里。

  我正在社团中教人弹奏新的钢琴曲,她突然出声打断:

  “你会弹钢琴,真好,以明哥,来这个大学之前我都没有看到过钢琴什么样子。”

  她一袭长裙,脸上没有粉黛,甚至显露出一种脆弱。

  我将琴盖合上,看着她认真道:

  “我不是你哥,乱攀亲戚也成不了有钱人。”

  苏盼盼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又恢复到脆弱的淡淡笑意:

  “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你说点什么,求你了。”

  我仔细看了看她,便让社员都出去了。

  “你怎么进来的?”

  她说:“我太想见你了,你,还有阿姨叔叔,你们对我比我爸妈还要好……”

  说着说着又使出了惯用伎俩,眼睛一眨,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我错了,以明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根本不吃这套,毫不留情道:

  “不能。你活着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太久了,大家都没空陪你做梦。”

  苏盼盼哽咽,缓缓靠近我: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蠢事,我可以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还债?”

  我有点恍惚,不知这话中她有几分真心。

  但我也不想再上一次她的当,依旧摇头:“不行。”

  我看到了在窗口外影影绰绰的人。

  苏盼盼听到我的回答后,忽然抓住我的手按向她胸口。

  我正想挣脱开就听咔嚓咔嚓几声拍照声。

  她的男朋友仇胜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神情走来。

  “你非礼我女朋友这事儿怎么算?”

  原来是来讹人的。

  我假装愤怒又惊恐,面对他们往后退了退,颤着声音说。

  “你们想怎么样。”

  “五万块,这照片我就删了,否则,我让你的名声在这学校里发臭。”

  倒是敢要价。

  他们盯着我转了钱过去,又戏谑地任由我将相机抢过去删了照片。

  苏盼盼走过来:

  “以明哥哥,这照片我上传云端了。这一次,我就要让学校中的人和阿姨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盯着她:

  “就是说,我刚才转过去的钱根本没用?”

  “有用有用。”仇胜接过话头:“这个月生活费差不多够了,但是希望下个月陆兄弟再给我多点。”

  苏盼盼不可置信看着仇胜:“你不是说……”

  仇胜毫不犹豫给了她一个耳光。

  “昨天你把李老板抓伤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记忆中的姑娘早就死去了。

  甚至现在连上辈子一直坚持的扭曲的自尊心,也在无形之中被人踩得粉碎了。

  上辈子这时候,仇胜输得负债累累,想靠邪门歪道弄点钱。

  那时偷窃的事让我爸妈知道了,也像这辈子一样决定不追究,只是说以后不再资助她任何费用。

  但情况是反过来的。

  苏盼盼煽动仇胜,和仇胜联合将我骗来,敲晕绑起来。

  在他们跟我的父母谈好赎金后,她在仇胜出去吃饭的时,充满恨意盯着刚刚醒来的我,掏出早准备好的刀要插进我的心口。

  我身体一扭躲过要害。

  她一边握着刀穷追不舍,一边说:

  “从前我以为你是我的白月光,可靠近后才发现你不近人情且冷漠,你怎么就看不到我的痛苦,连你也不帮我!”

  杀我,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帮她说话。

  没有在她偷了我们家东西的情况下,帮她说服我父母继续资助她。

  这就是人性的可怕。

  你做一万件好事,她不会记住,但你只要有一次不对她做好事,她就对你恶言相向,甚至比对坏人还要冷酷残忍。

  她拽着我身上的绳子,一下下扎向我的腹部,直到我意识恍惚。

  仇胜回来时被这情景吓了一跳,还是帮她处理了我的“尸体”。

  那时我还有一点意识,感觉到他们将我扔到了哪里,然后用什么覆盖我,满是臭气。

  “这样绝情的你,根本配不上白月光这个称呼。以后你就待在垃圾堆里吧。”

  这是我上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

  11

  等他们走后我就报了警。

  警察以敲诈勒索的名义将苏盼盼和仇胜抓了起来。

  好巧不巧,那时苏盼盼正和一位客户开了房,于是她身上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我提供了他们勒索我时的录像,没想到仇胜还懂点法,但懂得不多。

  他说这属于诱引犯罪,证据应该认作不成立。

  “我只是在录课,社员可以为我证明。”

  仇胜满目猩红说要上诉,我并不怕他。

  “你们一位是校外人员,一位是已经被学校开除的人,学校是你们自己用手段混进来的。如果你觉得我诱导你们勒索,那请拿出证据。”

  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自然也无法起诉我。

  按着苏盼盼客户的证词,仇胜也被牵扯到卖身案中,还是主犯。

  敲诈勒索金额达到五万判处的刑罚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因为仇胜为敲诈勒索案主犯,还协助他人卖身,被判了七年,罚款三万。

  而苏盼盼,被判了三年,罚款一万。

  苏盼盼交不起罚金,这事就通知了苏盼盼的家里。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苏盼盼说想见我一面,我去了。

  我见到她时差点没认出。

  她现在比上一次我见她时差别更大。

  她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在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看到我现在这样,你高兴吗?”

  了解到她崎岖的脑回路,我不介意笑笑让她恼怒。

  于是我笑了笑但没有回答。

  她继续说着:

  “你别装了,看我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你一定很爽吧?”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总是处在自己的逻辑之中。

  认为这个世界应该围着她转,又认为整个世界都对她怀有恶意。

  她永远不肯用心感受,就永远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爽,对于你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我很伤心,但我没有任何责任。其实不止你记得那封信,我也记得那个回信说自己一定会努力考出来的女孩。”

  苏盼盼再也忍不住地嘶吼起来,铺天盖地的回忆好像把她整个人席卷,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崩溃。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处境!也不懂我的痛苦!”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她,有些不忍又有些痛快:

  “没有人应该包容你的所有错误、负责你的一生。我们能做的,只是拉你一把。我们没有奢望你感恩,至少,别恩将仇报。”

  苏盼盼用力攥了一下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看到她的神情后大脑急速预警,忙闪到一边。

  有几滴血珠落在地上。

  后面的警察见状立刻将她控制住,她尖叫着,挣扎着,看起来神志已经有点不清楚。

  通过入狱前的身体检查,在苏盼盼身体里发现了艾滋病病毒。

  仇胜也没有幸免,只是不知道是谁传给谁的。

  苏盼盼不记得是哪位客人传给她的,也数不清她的床上到底躺过多少人。

  何女士很紧张我,我说血液没有沾到我,但她还是带着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最后发现项项是阴性,才放下那颗心。从不骂人的她在家中怒骂苏盼盼半小时。

  连老爸那么沉稳的人听说这事也紧张地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陪我检查等结果。

  我忽然想到,上辈子我死后何女士和老爸应该怎么样的伤心,心情一时也有些沉重。

  我冲上去抱住他们,他们对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有些无措。

  捧着我的化验结果只会干巴巴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最后一次我与苏盼盼的见面中,知道了她仍然恨着陆家。

  她不恨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也不恨引她走入歧途甚至毁了她的人生的男友。

  只疯狂怨恨着曾帮助过她的人。

  12

  我与导师和同校的几位师兄弟参与的科研项目成功立项,也得到了保研资格。

  爸妈非常支持我向上读。

  但今年,由于苏盼盼最后的疯狂举动,他们犹豫是否还要去资助贫困但好学的孩子。

  毕竟成绩只能过滤学渣,但过滤不了人渣,更阻挡不了疯子。

  我叹了口气。

  确实某些穷人是不能靠资助改变他们的思维的,只会越扶越贫。

  他们不只是生活贫困,思想更贫困。

  但我又想起当年那封信。

  纵然有苏盼盼这样的恶人,但依旧有满怀希望想走出大山的孩子。

  爸妈资助的孩子里,不乏努力改变自己命运,又知恩图报的人。

  我们不能因为这一个例外,就放弃所有。

  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们还是需要更谨慎一点,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于是资助还是继续,只是我们已经变成了全匿名的好心人。

  不会再和资助家庭有任何接触。

  希望每一个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孩子都能坚持住初心,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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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打脸资助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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