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关于他以前是怎么找宛玥的话……
可是他看着宛玥眼底的痛苦,到底还是将话咽回去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永远都不是时候……
他心也跟着往下沉,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回到那种无忧无虑的纯真年代吗?
再也没有机会修补彼此间的裂痕了吗?
只恨自己偏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伤害。
就算再见到她的时候,他还是不思悔改,仍是想着法子激怒她,以借此看看她这些年离他而去,到底是不是因为一点都不在乎他?
前年重逢的惊喜,意外,愤怒,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患得患失的情绪,又占据了他的全身心。
以前不跟她见面的时候,他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感,可是现在,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无法自己的感情。
那种压抑已久的爱恋,就像镇压在地表下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而宛玥的沉着脸,就是座火山的镇压塔。
宛玥浑浑噩噩不知道何时回到家,也不知道何时躲进被窝,只觉得这样的夜晚,真的很冷,冷到她的骨子里。
她蜷缩在被子里,透过随风飘曳的窗帘,看着窗外的夜空,那儿没有一点儿星星的影子,只有漆黑的一片,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他说找过她,或许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心已经在动摇了,他说他想为那件事道歉,可是他终究不明白,她为何会远离他。
如果那件事是一个玩笑,她甚至可以笑一笑,就原谅他。
她并不是不可以一笑泯根烟的人,而是她无法接受——他接近她的整个目的,都是为了好玩,为了玩玩她而已。
这才是是对她伤害最深的一件事,而不是全校广播情书这件事。
这件事,对于宛玥的打架,也只是一个导火索,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的人,本没有任何人对她是真情的。
连自诩最爱的父母,都能那么决然离她而去,她还能相信谁?
相信萧易?
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男人,一样只是她当成玩具的纨绔子弟?
初恋的美好,在于纯粹,可是一旦这纯粹跌入污泥,那么这份美好,就变成了黑影,美好将不复存在。
宛玥再次裹紧了被子,似是不悲不喜,心却早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她甚至不能冲到那个女人问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更加不敢问萧易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她是动过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写那份情书。
可到头来,这份悸动,只能随广播的声音,和同学们的取笑,划上了休止符。
明明天气早已经转热,进入了夏天的模式,可是她在这样的夏夜,却冷的无法入眠。
在床上一直辗转难眠。
为了让自己,感觉到一丝活气,她甚至跑去女儿的房间,看看女儿有没有踢掉被子。
等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却是后悔了。
萧易竟然在那里给敏儿盖被子。
萧易的手停在了半空,心里是有几分惊奇了,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宛玥没有说话,想转身离去,却被萧易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入房内,顺手再将门堵住,然后用后背贴着门,将宛玥搂入怀中。
这样的一个拥抱,让他不知道想了多久。
也是这样的深夜,既然了他所有的思念。
一年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可是却让他日日想念,如同经历了几个生死轮回。
“玥儿,玥儿,别走,我只想抱抱你!”萧易禁锢着宛玥。
他似是要将所有的情愫,揉入宛玥的心中,让她好好看自己的心,看看他并不是那么不堪的人。
“放开我!”宛玥不敢说得太大声,因为大家都睡觉了。
“不放!”萧易仍是紧紧地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整个人都在亢奋中,无法自拔。
从前种种是他不该,是他不该糟蹋了宛玥的真心,可是现在,他真的好想将真心托付于她,让她知道,如果没有她了,他的世界必定失去了颜色。
宛玥用力挣扎着,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可是萧易却像吃定她一般,越搂越紧,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试图抓住这份即将失去的爱恋。
宛玥挣扎不过,用力捶打他的胸口,可是他却纹丝不动,这一点疼痛,相比他内心的疼痛,又值几何?
“你发什么疯?”宛玥真不想跟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已经疯了,你知不道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骂你一顿,为什么突然就不见,凭我怎么找到,都找不到你?”萧易只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可是说着又不由自主地说到自己的痛楚。
“说是找人,只怕是找我出来,问问为什么不跟你继续游戏?”宛玥知道他若是真想找她出来,可以用尽无数的手段,可是他没有。
到底她的心,还是错付了。
萧易沉默了……
手却仍是不肯放松。
“从那以后,我跟你本来就不相干,要不是你太过强势霸道,我们也不会有今天!”宛玥尝试着用尽力气,仍是未能将萧易推开。
“我只当你只是逃避,我确实是想着找你出出怨气,想问你凭什么说消失,就消失,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很幼稚,我也觉得很幼稚,还很可笑,可那就是我,一个无耻的我,我根本没想过你会是因为家庭变故才不得不转学!”
“你调查我!”宛玥甩了他一巴掌,“你凭什么调查我?你凭什么?”
也不知道是他前面的实话,刺伤了她,还是他后面的话刺激到了她,总之这个巴掌,倾注了她内心所有的愤恨,力道之大,打得她的手都麻了!
一巴掌,打得清脆,却没有让萧易动怒,因为他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宛玥眼里的泪水,从她的眼底滚动而出,“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跟你姑母他们一起生活,我并不是要去探查你的隐私!如果我知道你那天刚遭受过打击,我绝对不会那么对你的,真的,我就算在混蛋,我也不会混蛋到那个地步。”
萧易红着眼,只恨不得让宛玥看看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为她跳动。
“我跟谁一起生活,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来可怜我!”宛玥甚至知道,如果没有再遇见他,她生活应该会过得更顺畅些。
“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我只是……”
心疼你……
心疼你的不开心!
心疼你的不快乐!
心疼得,不知道如何对你,不知道是该将你捧在手心,还是放任你自由……
一根她相处,他的心彻底乱,跟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宛玥打断了他话,“你是……不然你为什么会说着这种话?难道你不是因为可怜我的遭遇,才想着不会伤害我?觉得伤害一个已经被伤害透顶的人,根本就没意思吧?萧易,我真的不恨你了,我只恨我认识你!”
如果只是恨他,证明他这个人有分量。
若只恨认识他,那么就是否定了他们过去的一切。
萧易岂会不明白她说这种背后的疼痛有多深……
他妥协了,“我们不说那些了,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现在的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你觉得你说这些我还会相信吗?”宛玥侧眸看向他,眼里的泪水仍是断珠般落下,“还是你觉得我还是像当年那么好骗?没有恶意,你要真是没有恶意的话,就应该放我和敏儿走,而不是这么费尽心思地将我置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的眼泪,诉说着委屈,愤怒,倔强,不屈……还是骄傲?
都不是,而是因为坚强伪装的下的柔弱暴露了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
“你给我闭嘴,放开我!”宛玥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想,该怎么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从他的怀中,滑下,蹲坐在地上。
萧易捧起她的脸,看着那满是泪水的脸,心里的愧疚更是深一层。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刺激你!”所有控诉,都变成了道歉,什么解说,都变得不重要了,“过去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说了,你别哭了,是我的不对!”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激进,他甚至想过用更温和的方法,可是一说到往事,两个人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能将对方引爆。
那么多年的分别,已经成了他们心中过不去的坎。
“回去睡觉!”萧易将她抱起来,“我们先不说了!”
抱着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再看她的脸颊,竟然瘦回了前年再见时的模样。
她没有挣扎,因为任何的挣扎,都会让她更痛苦,索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将自己的灵魂放空下来。
萧易将她放在床上,轻轻地帮她盖好被子,看着蜷缩的模样,心揪的更紧了,原以为能给她更多的爱,可是到头来,还是越伤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