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孟舒畅,两人走进了石室之外的另一个小屋子,里面堆叠了大量的文案书卷。
“这里面是这些年针对妙阳采取过一样行动的宗门——因为我这里安全,绝对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人进来,所以我平时都把它们放在这里。”
孟舒畅指着上面的卷宗:“不光是名单,还有委托妙阳要办的事情。”
邬月白拿起卷宗简单地翻看了一遍,里面记载的内容倒是十分详细,看样子是孟舒畅利用上清莲华宗在白云舵内的眼线搞来的。
估计妙阳也知道这件事,甚至选择了睁一只闭一只眼吧。
“另外的一些就是天义盟里比较反常的几件琐碎小事了,除了花天圣的异常之外,阳明宗的动向也非常让人觉得奇怪——这些事情还是让你自己去调查比较好,我的身份不方便多说什么,我也不是背后咀嚼别人舌根的性格。”
“你……算了。”
邬月白无语的看着手里头的卷宗,对孟舒畅那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评价不置可否。
“剩下的就靠着叔叔你自己去调查了,总之——白云舵的五大宗门里,对小妙阳态度友善的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但愿如此吧。”
收拾好了卷宗,邬月白转身想要离开,孟舒畅却说到:“等等,还有一样东西不得不给你看看。”
“什么?”
孟舒畅抬手轻轻的将放置卷宗的桌子抬起来,在桌子下面的格子里,横放着一根枯朽的木头。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
孟舒畅摇了摇头:“这是我从须弥舵那边顺过来的东西,毕竟须弥舵跟我们宗门的交易我多少还是要防备一下的,只是我也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看中这块枯朽的木头,甚至不惜要把它放在跟指正你是邪教大司教一起的地步。这里我给你准备了个储物戒指,你带走它吧。”
“……”
邬月白端详着那根古怪的木头,皱着眉头,心中忽然涌出了一抹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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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天光大亮。
妙阳难得舒服的睡了个自然醒,虽然这上清莲华宗有许多让人不爽的地方,但这客房的招待还是十分让人满意的。
床铺也舒服,枕头也柔软,可比她在白云舵的办公室舒适太多了。
刚想着感慨还是这帮老牛鼻子喜欢享受,忽然有反应过来这帮平日里自提倡清廉的门派究竟是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闲钱,不由得又觉得有些许的讽刺。
正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见见昨天晚上刚说漏嘴了自己身份的邬月白,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顺着窗户看出去,发现窗外占了不少的人。
“奇怪?”
那些人吵吵嚷嚷的,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这个站位和样子,毫无疑问是冲着自己的房间来的。
“这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是昨天晚上邬老板的态度太差劲了,让这帮牛鼻子气不过?”
“那可不是我干的。”
房间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妙阳呆呆的转过头去,却发现房间里的椅子上坐着一身灰袍的邬月白。
“什么啊,我还以为——诶!?邬老板?!”
“嗯,是我,看你睡得踏实,我没忍心喊你,也亏外面的声音那么吵闹,你还能踏实——”
“嘭!”
邬月白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被枕头给砸中了。
丢出去枕头的妙阳气急败坏的嚷道:“邬掌柜!你干嘛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也不说一声!?”
“嗯?我不是刚才说了,是看你睡的太熟不忍心打搅你。”
邬月白风轻云淡的拍了拍枕头,丢回了妙阳的床铺上,抬眼看着妙阳,有些意外:“怎么了?你是嫌我喊你太晚了?”
“你,你,我可是女孩子诶!?还好我没有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否则,否则!”
“否则什……啊,不好意思。”
邬月白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合适,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这就出去好了。”
“你——唉,算了!”
妙阳红着脸嚷嚷了一声,身子缩回到了被子里,一阵蠕动,被子里还传来了妙阳的抱怨:“这要不是邬老板,别人这么出现在女孩子的房间里,早让人乱棒给打出去了!”
“啊……我以前喊小唐起床就是——”
“邬老板这个时候就别试图狡辩了!”
掀开被窝,穿好了里衣的妙阳从床上翻下来,伸出脚丫勾了勾床边的妥协,邬月白见状走过来把拖鞋拿到了妙阳跟前,无奈的说道:“你也不想想我多大岁数了。”
“这也不是你为老不尊的借口啊,真是的,虽然我是知道你没啥坏心眼啦……”
“呵呵,别生气别生气。”
邬月白后退两步,看着妙阳穿上那一身白色的衣服,系上腰带,那乱糟糟的红色长发披在背后,让她为难的抓了抓。
“这头发……”
“桌子上有梳子和镜子,我帮你整理吧。”
妙阳看了一眼邬月白,脸红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拜托邬老板了,你可千万别给我弄个特别难看的发型啊……”
“放心吧。”
邬月白拿起梳子走到了妙阳身边坐下,轻轻捞起她头发,梳理了起来。
手劲很温柔,梳理的也慢条斯理,妙阳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之后慢慢放松了下来,有些意外的说到:“诶,邬老板,你还会给女孩子搭理头发啊?”
“呵呵,我这么大岁数,总是照顾过一两个小孩子的。”
邬月白整理着妙阳的头发,轻轻的说道。
妙阳闻言嗯了一声,眼神瞟向了窗外:“外面的人吵的好热闹,我们却在这里慢条斯理的梳头,你说我这个舵主真的够负责任嘛……”
“前代舵主不就是给你梳头的人么,他们闹,让他们闹去,有那个心思,他们早就闯进来闹事儿了。”
“也对。”
妙阳嘻嘻笑了一声,安静的等待着邬月白将她的头发打理利索。
换上了面纱,妙阳起身,确认了一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邬月白给她整理的头发竟然比她自己弄得还要利索许多,这不由得让她心中有些羡慕起来小唐了。
“我说……邬老板。”
“嗯?”
“那个……事情结束后,你和小唐能不能留在白云舵啊……我不用你继续指点我什么的,也不用你跟现在这样的跑东跑西,只是……”
“那些事情,之后再说吧。”
邬月白温柔的揉了揉妙阳的脑袋,起身,推开了门。
走出房间,门外围着大概五十多号身穿道袍,义愤填膺的上清莲华宗弟子。
邬月白挑了一下眉头,冷声问道:“各位大清早的不好好清修做早课,来我们舵主门前闹事做什么?”
“就是他!这个灰袍子的家伙!”
“就是他杀了碧水长老!!!”
弟子们当中有几个带头的叫嚷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模样。
妙阳在这之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听到了上清莲华宗弟子们说的话,微微一愣:“你们说什么?邬掌柜杀了谁?”
“我们碧水长老昨夜惨遭杀害!舵主大人!你为何要纵容手下的恶奴出手伤人?”
弟子们当中有个领头的,血气方刚,满脸通红,似乎出于极大地愤怒之中,说话的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不过这倒是让妙阳觉得莫名其妙的了,她扭头看向了邬月白。
邬月白也稍微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的笑了出来:“我说,小兄弟,你是说我杀了你们碧水长老——可有证据?”
“有!!我跟好几个师兄弟分明就看到你昨晚跑到碧水长老的房间说有事要打搅!!可今天早上我们去喊长老的时候,长老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年轻人情绪激动,大声痛斥着邬月白的罪行。
人群当中走出来了一个老人,正是昨天晚上的金龟仙翁。
他面沉似水,抬头看着邬月白,全然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那份愧怍:“邬掌柜的——您若是想要碧水这小子的性命,只要光明正大的跟我们提出来,我们自然会把他交给您,何必做这种事情?难不成白云舵就真的这么看不起我们上清莲华宗?难不成,前代白云舵主现在还是想杀谁就杀谁?”
“呵呵。”
邬月白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妙阳先别出声,他主动往前迈出一步,见他动了,周围的上清莲华宗弟子纷纷拔出了武器准备迎战,很快的眨眼功夫,这群弟子们将邬月白团团包围了起来,一个个怒冲冲的,好像是现在就巴不得替他们的碧水长老报酬。
“你们这帮毛小子,退下!”
金龟仙翁怒斥一声,屏退了这几个弟子,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邬月白;“邬掌柜的,不是我们上清莲华宗要做什么事情,白云舵为何要做这种事。”
“老仙翁,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邬月白平静的回应了一句:“碧水长老跟须弥舵的人走的亲近,这是事实,前代舵主看这种行为不顺眼,这也事实,然而我并没有接到要处决掉碧水长老的命令,这同样是事实,我跟碧水长老也没什么个人恩怨,没有杀他的必要。”
“呵……一条人命在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岂是邬先生说没必要就没必要的事情?我看,邬先生还是让那边的舵主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吧……或者说,让前代舵主大人过来,给我们上清莲华宗一个交代。”
“哦……”
邬月白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金龟老头儿的用意。
看来他还是想要确定自己这个客栈掌柜的是否真的掌握了前代舵主的下落,这样的试探虽然直白且露骨,但是还算是有效。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让我这个凶手嫌疑人留在这里,等你们查明了真相再决定对我的处置?哦,对,这话不应该让你来说,应该是一会儿出来的合法鹤发仙翁来唱这个白脸。”
邬月白的话语激怒了其他的上清莲华宗的弟子,他们紧紧握着武器,咬紧牙关。
可邬月白却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众位天义盟的少年豪杰们,看样子大家怒气冲冲的……不过你们到底是出于对一位长老失去的惋惜和愤怒,还是出于……一个经常给你们钱,出手阔绰的大钱袋子突然死了,自己的私利被夺走的恼怒?”
“你这家伙还想狡辩吗?!”
“舵主!你是铁了心要包庇这个贼人了是不是!?”
妙阳双手背在身后,面对这样的场面说不出话来,要是按照她平时的处事风格,这样的不白之冤她肯定就直接跟他们动手了,即便是碍于舵主的身份不能做的太过火,但上清莲华宗这个弟子指名道姓说话的这种行为也足以让她恼怒。
“我——”
“好了。”
邬月白拍了一下手,制止了妙阳的反驳,他看了一眼周围将自己围起来的弟子的身影。
“既然你们说我是出手杀死了碧水长老,可否带我去他的尸体跟前指认一番?那些个昨天说眼睁睁看着我进长老房间的弟子们,也能是否方便提供个口供之类的,看看你们的说法能不能对起来?”
“事到如今了你还是如此盛气凌人吗!?”
弟子们又再度被邬月白淡定的态度所激怒,邬月白笑着看向他们,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眼花了一下,邬月白的身影竟然凭空从众目睽睽之中消失了。
“他去哪里了?!”
“让他跑了!可恶!!!”
“舵主大人,您带来的这个杀人犯竟还畏罪潜逃!是肉筋,您还是想要包庇他么?”
妙阳听了这些话也只觉得无语,自己全程一句话都还没说呢,怎么就变成了继续包庇了。
邬月白身影消失的很迅速,跟以前一样,她这次也没能找到邬月白的身影。
于是,她只好开口说道:“稍微冷静一下吧,各位,若是打算听我说话,几位是不是应当先安静下来再说?”
在脑子里面草拟了大概的解释,妙阳正要抬头说话,忽然目光落到了人群的后面。
她惊讶的诶了一声:“孟宗主??”
听了妙阳的声音,上清莲华宗的弟子们也纷纷回过了头。
很快,他们发现了刚刚消失的邬月白。
也很快,他们发现了站在邬月白身边,一脸茫然的孟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