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赤霄宗的人给妙阳和程天岭准备了坐骑--一种足有两个人宽的巨大山羊。
这种山羊的学名叫“跳山羚”,是生长在九环山脉本土的一种野兽,跟寻常的山羊一样灵巧,能够凭借自己的身形在大山之间跳来跳去,寻找食物,但因为体型巨大,偶尔也会食用野兽的尸体,后来被本地人驯化成了坐骑,用来在山间长距离的跋涉。
程天岭的那头跳山羚羊更是比普通的羚羊大了一圈儿,光是站着就有两米高,虽然比起跟小巨人一样的程天岭还是差了些许个头,但妙阳看这跳山羚羊已经觉得颈椎有些酸痛了。
“好了,出发吧。”
“行。”
程天岭看着妙阳一个翻身跳到了羊背上,又仔细的看了看妙阳的表情,啧啧称奇道:“真是怪了,我记得你这个小丫头不是挺怕高的吗,以前让你坐着山羚一次就跟要你命一样,现在倒是坦荡多了嘿。”
“啊,这……咳咳,我还是小孩子嘛,小孩子总会成长的。”
妙阳心中无奈的苦笑,自己可是在唐素粥的小黑鸟爪子下人界妖界来回折返过几次的人,这种程度的晕高早就不害怕什么了。
程天岭哈哈大笑,骑上了山羊,两人离开宗门,巨大的山羊就变成了山岭之间作为灵巧的攀岩客,虽然体积庞大,但健硕的肌肉带来的恐怖弹跳力也凸显了出来,高来高去,辗转跳跃,从山峰落到山涧里,又从林子中一跃而起攀上山崖,到达另一座山峰的主峰。
在惊险刺激的山脉之旅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两人的山羊落在了一处焦黑的丛林之中。
“到了,就是这儿。”
程天岭翻身从羊身上跳下来,又抬起手抓住了妙阳的后脖领子,像是拎鸡崽子一样把妙阳从山羊上拎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看了看妙阳,发现这小丫头竟然真的克服了恐高后,一脸的惊奇。
不过妙阳现在可没心情验证自己的成长,她皱着眉头观察起来了周遭的情况。
刚才在山羊上就看到这边的一大片焦黑了,被焚烧的林子规模比谈话中听上去的要大得多,规模少说得有个将近数千平方米,这样的大火扩散能力强,并且及其难以熄灭,虽然在刚才的谈话中程天岭没有提及,但显然控制住这样大规模的火势,九天赤霄宗一定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脚踩在地面上,焦黑的土壤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一抬脚就能看到鞋底沾染的灰尘。
周围几乎只有两个色调,不是死一样的黑色,就是骨头一样的灰色,漫步在绵软焦黑的土地中,只觉得周围到处都显得狼狈不堪。
树木倒塌在地上,还有些并未完全焚烧干净,保留着树干的形状,可轻轻一碰却也迅速的化成了灰分。
地上的杂草更是不用多说,光秃秃的土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层。
“这也……太过分了。”
真正看到了这样凄惨的场景,妙阳还是终于忍不住感叹道。
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这幅被大火焚烧后,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没有生还的模样。
“这里还有几户人家……唉,我已经让宗门里的人好生招待幸存者们了,甭说他们种地的收入,小命都搭进去了,你说我这跟你们白云舵要个说法,不过分吧。”
程天岭跟着妙阳一同漫步在灰尘层,皱着眉头,神色严肃:“不管是谁在背后策划的这种事情,我一定要把放火的人抓出来,放在铜柱子上用火活活烧死他。”
“嗯,我知道,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可饶恕……我本以为那些内鬼还是只是在暗中搞破坏,没想到我不在的那几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妙阳忽然后知后觉的一阵害怕。
“等等……你是说,花天圣回复了你的文件了?”
“对,恢复了,态度还难听的要死,说什么俺老程就是找借口杀人,让我自己看着办,那模样难看的,我跟你说如果这个人在俺老程面前,我特么铁定一巴掌把他的大脸皮子给他抽下来不可!”
程天岭恼火的挥舞了一下巴掌,妙阳脸上却出现了冷汗。
“等等,这,这就怪了……难不成……”
妙阳后知后觉的幡然醒悟过来,她之前一直以为花天圣只是把那些公文放在一起不去处理,利用偷闲出来时间巴结各个门派,给妙阳增加工作量的同时巩固自己的声望。
但是如今看来,这个花天圣极有可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他很有可能已经认真的看过了送往天义盟的每一份信件……将无价值的信件堆积在一起不予回复……而将那些重要的,可能会给白云舵跟妙阳带来麻烦的信件进行回复……
这可不仅仅是挖墙脚那么简单了。
这是挑唆和离间,是毫无疑问的背叛行为。
“怎么会这样……哥哥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说,小花儿,你这个脸色有点儿难看啊,怎么了?”
程天岭担心的看了一眼妙阳,挠了挠头:“嗨,你也别太内疚,俺老程生气的人是那个叫花天圣的,没冲着你发火儿,我老程的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个仗义孩子我还看不出来嘛……你这,诶……害,你哥哥铁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老子就看这孩子斯斯文文的,还以为你们阳明宗这个臭水沟里跑出来个棉花球,没想到到头来是个坏坯!咱们没必要为这种坏蛋生气!”
程天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花天圣的厌恶,安慰人也没安慰到点子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这位山人鲁莽,面对着这样被大火焚烧一空的环境,能够出言安慰,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修养了。
“我回去后……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妙阳调整了心情,抽了一下鼻子,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甚至有些想吐,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调查清楚这次火灾真正的执行者的身份。
虽然很有可能……这些执行者也跟哥哥花天圣有关系就是了。
两人顺着焦土继续往前前进,周围的焦臭的味道愈发浓郁,逐渐可以看得到动物的尸体,甚至是人形的灰尘。
妙阳见状肠胃里有些不舒服,嘴巴一鼓,眼看着就是要吐出来,程天岭赶忙过来帮忙拍打了两下妙阳的后背:“看着不舒服咱们就回去得了,我也不是想来折腾小花儿你的,就是得让你知道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啥事儿,我们不能白遭重不是。”
“我明白,没事儿,我们没事而。”
谢过了大个子的好意,妙阳勉强的直起腰来,却发现视线的边缘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妙阳表情一凛:“等等,那边是--”
她还没反应过来,原本是野兽尸体的那团灰烬突然跳了起来,一个漆黑的人影手中挥舞着闪亮的钢刀,大踏步想起那一步提刀刺向了程天岭。
程天岭毫无防备的将后背暴露给了敌人,那被真气强化过的钢刀顺利的刺入了程天岭的后背心,只听到噗嗤一声,滚烫的鲜血从程天岭的后背心迸射出来。
“程把头!!!”
“啧。”
被刺了一刀的程天岭缓缓直起腰来,随着他的动作,刺进他后背的刀子发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悲鸣,刺杀者手中攥着钢刀想要继续往里头刺入,手上反馈的感觉却好像钢刀扎进了石头里一样,不能再往前动弹半步,正要撒手却是来不及了。
巨人一样的程天岭回过头来,钢刀也随着他的转身,发出嘎巴一声的脆响,彻底断裂。
“怪胎……”
“嘿,胆子,胆子可真不小啊!”
程天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刺杀者,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冷笑。他平缓的朝着面前的暗杀者伸出了手,速度并不快,可暗杀者正想要躲开,忽然整个人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一样。
程天岭的手掌重重的砸在了刺杀者的后背上,随着一阵骨头咯嘣咯嘣断开的声音,刺杀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饼状,脑壳开裂,双眼吐出,一口血喷了出来。
“想在我的地盘上完花花舌头,还嫩点。”
“小心点,大个子,这里潜伏着的应该不止这人一个!”
妙阳迅速从戒指里取出了赤红大剑,做出了应战姿势。
程大个子却冷静的说到:“特意潜伏在这里,就等着我们来……在这鸟都被烫死的灰土地里专程等着咱们……小花子,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
“嘿,不用给我面子。”
抬起双掌,程天岭面色难看,咬牙狰狞的笑着:“这说明,我们九天赤霄宗有叛徒,我们从门派里准备动身的时候,就有更快的小鬼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并且通报了这些家伙。”
不等程天岭说完,远处闪过了一缕光芒,一道裹挟着黑色气息的毒箭朝着二人的方向射了过来,程天岭却不躲不避,只是冷恒一声,抬起手掌朝着毒箭的方向挥了一下,片刻之间地上的黑灰被刚猛的掌风抓了起来,灰尘形成了一道灰墙,恶狠狠地拍打在了箭头上,程天岭仅仅用掌风和灰尘就构筑出了能够防御狙击的防线。
“小丫头,一会儿打起来,程叔叔可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到你了,你自己能行吗?”
“程叔叔可别不是看不起小丫头我吧,我好歹是天义盟白云舵的舵主诶。”
“嘿,小兔羔子,叔叔我本来就瞧不起这什么舵主,我瞧得起的可是你这个小花子,得了,留神点!”
“不过程叔……速战速决,如果我们这里遇刺的话,说不定我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也……”
“好。”
------------------------
“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啪!!!”
一个人影撞破了屋子,从一个大窟窿里头飞了出去。
在他的旁边,还有三个大小一样的窟窿。
“到你了,说。”
“小姑娘,你别以为你是白云舵来的就……”
“啪!”
又飞出去一个。
在妙阳和程天岭离开九天赤霄宗一个半时辰后,九天赤霄宗的待客厅变得无比的热闹起来。
热闹就热闹在有个小姑娘挨个找人抽大嘴巴子。
待客厅内原本摆放好的点心桌已经被掀翻了,水撒了一地,点心落在地上,被一个小小的脚印踩烂,露出了里面略带黑色的豆沙馅料。
一股妖异的香甜气息充斥在房间里,同时混杂着一股血腥气。
周遭横七竖八的躺着九天赤霄宗的佣人,在他们的正中间站着一个表情冷淡的小姑娘,而屋子外面,九天赤霄宗的门人将屋子团团围住,却没人敢继续上前一步。
半刻钟前,这屋子里的小姑娘突然掀桌子开始打人,说食物里面有问题,九天赤霄宗的人想要找这个小丫头理论,却被一个打耳光子从屋子里抽了出去。
再往后过来的门人就没有一个能够跟这个小姑娘说上两句话的。
哪怕问问发生了什么都不行。
对方就两个问题
“说,为什么,下毒。”
“说,妙阳姐,去哪儿了。”
答不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挨了这一个大嘴巴子轻的是重伤昏厥,重的是头破血流。
大家伙儿都以为这是天义盟专门请了个打手过来恶心人的,有几个长老身份的人看不下去想要进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速之客,却又碍于自己的情面不能直接无理由的跟小辈动手。
下毒?我们九天赤霄宗想要搞人什么时候用过这种卑鄙的手段了?
于是,情况就这样僵住了,外头的人死活都进不去,里面的唐素粥得不到答案,也不肯出来,围绕着待客厅里里外外的形成了一圈小包围圈,僵持了能有两炷香的时间。
最后一直到歪头传来了程天岭洪亮的声音:“嗨,嗨!老老少少的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
众人回头看上去,才发现自家头领不知为何浑身是血,一身伤口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