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四个人坐在凉亭上，却完全没有琳琅书院其他学子聊天，探讨学术时的那份洒脱。
邬月白提防着黑的花招，而方清雅又同时提防着邬月白跟妙阳。
只有黑享受着这份清凉的晚风，以及对面妙阳紧张的表情。
妙阳自然紧张，她不清楚面前这位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姐姐”到底有什么底细，从刚才她跟邬掌柜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上能感觉得出来，这俩人以前绝对是老相识……而且认识的时间相当相当之久远——甚至可能超过邬月白上一个身份的时间。
是的，妙阳隐约的感觉，邬月白在除了“白云舵主”这个身份之外，还曾经以另一种身份活动过……
不，不过这并不是现在需要讨论的事情。
冷静下来，妙阳，你面前的这位黑姐姐可是正在读取着你的思考呢，也许一会儿她就……
“啊，是啊，我正在读取着你的思考哦，包括你的猜测~是很正确啦，不亏是被邬掌柜看中的继任者，鼻子相当灵敏喔。”
黑夸奖了一句，看了一眼邬月白：“好啦——那让我老老实实的交代花天圣的事情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先问一下，如果我说就是我亲口教唆这个孩子把花天圣送给妖族的人当替身，你们会怎么处置我呢？”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虽说这位本身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将花天圣当成自己的兄长，但看上去最近似乎有些改观——我想应该不至于处于私仇，再加重我的刑罚吧？”
“刑罚？呃……”
黑都这么说了，显然教唆方清雅将花天圣出卖给妖族，最后害的他险些致死的人正是她自己了。
不过妙阳比起愤怒，更多的还是疑惑，她看向了黑，又看了看方清雅：“为什么？虽说我清楚我哥哥那个家伙挺招人烦的，但据我所知，他之前还帮助了你啊？更何况他本质上也只是有些幼稚和偏执而已，对除了我之外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有太过分的坏心思，你为何要出卖我哥哥呢？”
“……”
方清雅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躲闪了一下，依旧盯着妙阳看。
那份眼神当中有愧疚，却也有……隐约的怒意。
妙阳感受到了这份愤怒，试探着问道：“那难不成是我哥哥他……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不，你哥哥没做什么坏事。”
黑插话到：“倒不如说你哥哥在对待小清雅上跟你所采取的行动没有任何区别，虽然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你们在这一方面到还真有点兄妹的意思……同样是满怀悲悯和热忱，热情的去帮助一个受到欺凌的少女，出发点是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用自己阳明宗大少爷的身份，一个利用的是白云舵主的身份吧。”
“那为什么……”
妙阳不解，黑笑嘻嘻的问道：“容我反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的眼中，小清雅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啊……”
“在你开来，小清雅是个家道中落，受到欺凌却不敢反抗，忍气吞声的过日子，不幸地被一个奇怪的老师所资助，待在因爱的教室里面从事没什么未来的可悲研究，说不定还会被老师占一些便宜……总而言之，是充满可怜和可悲的家伙，对吗？”
妙阳本能的想辩解一句我没有，但她嘴唇只是蠕动了一下，很快就低下了脑袋。
黑说的没错，即便是她没有将想法归纳于如此具体的语言，但心中的印象正是如此。
“然后……你就基于这些印象，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也就是所谓拯救小清雅的举动——嗯，用白云舵主的身份带这个可怜的孩子去吃东西，出手攻击那些欺凌这个孩子的坏学生，当然，也有考虑过在走了之后避免她在被欺负进行一些其它的措施，但也就是如此了，毕竟你只是外来人，你能做到的就这点——你觉得身为一个‘陌生人’你已经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做得足够多了。”
“……你是想说，我太傲慢了？是我做的不好……”
妙阳捏着裙角，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
“嗯？傲慢？的确傲慢，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你跟小清雅说白了也只是萍水相逢，你又不是她的挚友亲朋，非亲非故的，没有帮助她的必要——而你出于自身的好意，采取了的确能够改善她生活状况的举措，实实在在的善举，也起到了好的效果——你做的很好啊。”
让妙阳意外的是黑肯定了妙阳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控诉妙阳的傲慢。
她只是笑眯眯的搂住了身旁的方清雅：“只可惜，小清雅需要的并不是生活环境的改善，也不是一个突然出现在生活中，又不知道哪一天会消失的大善人——她想要一个朋友，一个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朋友，不同情她，了解她的朋友——你不是，花天圣也不是。”
“……”
“而我们的小清雅在察觉到对方没可能成为自己的知心人之后，就会想办法将他从自己的生活当中排除——花天圣就是如此。”
黑有趣的将下巴压在方清雅的脑袋上，就好像是在控制着一个精巧的提线木偶一样，方清雅也任由身旁的黑摆弄自己，一言不发：“花天圣从最开始进入教室，帮助小清雅解决麻烦的时候，小清雅的确对这个帅气的男生产生了好感——然而在之后的相处中，愈发的认识到这个人根本没打算深入了解她，只是打算在帮助她之余，利用她调查清楚某种情报——花天圣惦记的始终是他来琳琅书院要找到的答案，帮助方清雅也只是用来交易方清雅的协助而已……嗯，非要说的话，花天圣也没做错任何事，只是小清雅太贪心了而已。”
黑轻轻的抬起了方清雅的手，对准了妙阳：“毕竟，天下总有那么那么多的人认为，可怜的人就一定是善良的，单纯的……从而忽视了，这个可怜的人本身心中会不会有什么算计，在你们无法让这个可怜的，被你们施舍的人满意时，她会不会想办法将你们从她的世界当中——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