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
琳琅书院的食堂里,一张老旧的木凳子上,妙阳和唐素粥并肩而坐,对面坐着的是手足无措的方清雅。
她下课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妙阳拉着过来在校园里闲逛了那么整整一圈,又是被强硬的拽到食堂里吃饭,此时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是好,只能无助的看着面前的白云舵舵主,唯唯诺诺的。
周围琳琅书院的学生们都把目光放在了这对儿奇妙的组合身上,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起来。
“那不是白云舵的那个舵主……她怎么会跟方清雅在一起……”
“该不会是青白彩云观的事儿引得上头来调查了吧?”
“可看样子也不像是在审讯啊,反倒真的像只是坐在一起吃饭……”
“嘘,你低着头点吧,没看到那边已经看过来了嘛!”
这帮人跟做贼一样的讨论让妙阳在心里微微的发笑,这也是邬月白让她带方清雅出来的原因,借助她白云舵主的身份,好歹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其他想要欺凌方清雅的人有所忌惮。
不过这样的做法能够起效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想吃什么,我帮你们去打。”
妙阳扭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女孩儿,方清雅还是一脸不自在的低着头,唐素粥眨了眨眼,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饿了,什么都,想吃。”
“好~那小唐一会儿跟我去打饭好了,清雅你呢?”
被喊道名字的方清雅肩头哆嗦一下,她诚惶诚恐的抬起头来,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妙阳只得带着唐素粥离开座位,看着有什么喜欢的给这个沉默内向的可怜姑娘拿一点。
去打翻的路上还偶遇了今天被一个巴掌抽出血的那个小姑娘,那女孩儿在看到妙阳的脸后跟见了鬼一样的连连退缩,跑到了人群后头。毕竟食堂里这么多人,早就有人认出了妙阳的身份,她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消失了,现在的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把这个白云舵的舵主给得罪了,心里头只能盼着妙阳赶紧把今天的这茬子事儿给忘记,哪敢再出现到妙阳的面前。
平时跟在她身后的三个小姊妹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中午的事情让这本来就是因趋炎附势而凑到一起的姐妹情产生了裂痕,再也无法修补。
妙阳也懒得理会她,老老实实的站在打饭的地方排队——却没想到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个都让开了位置。
整个食堂都在讨论的女孩儿,就算有些人没见过白云舵当代舵主的真容,至少也知道三人成虎,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挡住这位舵主嫌疑人的路啊。
妙阳就这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队伍的前面,打饭的阿姨还特地满脸赔笑的问妙阳有什么爱吃的,挖菜都下了狠劲儿,那一盘子足有别人两份的量了。
唐素粥端着盘子跟在妙阳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的方清雅。
就算妙阳不再身边,方清雅也依旧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讨论声就未曾停止过。
这个平时一直都在忍受着其他人欺凌的女孩子瑟缩着身体,尽可能的让自己蜷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企图能找到一个暂时躲避的空间。
“小唐,到你了。”
“啊,哦……”
唐素粥回过头来,看着端着两盘菜的妙阳,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就连食堂阿姨把菜打满了送到她面前,她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小唐,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妙阳两手拿着菜盘,看着唐素粥的样子,不免有些地担心,前代舵主把这孩子托付给自己照顾这一会儿,可不能刺激到小唐的心情不好咯。
“我……总觉得,不太……”
“你也看她被人欺负不爽吧?哼哼——虽然我没有小唐你这么能打,但是打抱不平的心思还是有的哦!”
“不……是那个,姐姐,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哪里……?”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奇怪……”
唐素粥一直皱着小眉头,妙阳这也才想起来唐素粥白天才说过那个谷问让人觉得奇怪来着。
不过转念一想,唐素粥从小跟邬月白生活在乌粥客栈里,来到白云舵也是被同龄人当成首领一般的护在当中,自然是不知道何为霸凌,什么是不公了。
“没事儿,别怕,那个姐姐只是受欺负了,其实是个好孩子来着。”
“……姐姐,为什么,受欺负了,就一定,是好人?”
唐素粥的发问让妙阳一时间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被欺负了就一定是好人呢?
“因为……因为欺负她的人……都是一些恨不讲道理的人啊……这个大姐姐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人欺负的,很可怜的哇。”
妙阳想了半天,只能如此给唐素粥解释,同时看到身后其他队伍越来越长,意识到自己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会把道路给堵死,赶忙喊着小唐快步离开了。
回到座位上,妙阳将手里的另一份饭菜放在了方清雅的面前,笑着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的喜好给你打了一份,咱俩的一模一样,你可不要嫌弃啊。”
“我,我不敢……”
方清雅怯生生的低下了头,有些胆怯的拿起了妙阳递过去的筷子,低着头也不多吭声,小心翼翼的扒拉起了自己面前的饭菜,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发现妙阳还是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有些害怕的问道:“我,我怎么了嘛?”
“啊——不,没啥事儿……”
妙阳尴尬的笑了一声,低下头也开始干饭。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唐素粥的发问一直在她的心头盘桓不去……
小唐究竟是觉得这个方清雅哪里不对劲呢……
可怜的人就一定是好人——这样的念头的确毫无缘由。
自己接触和这个方清雅也没多久,甚至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判断她个人是好是坏其实也完全是依据于自己的第一印象……
可是这个方清雅不论从哪里看来都只是个被欺负了的可怜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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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唐素粥和妙阳告别了方清雅,按照之前翠竹给的地址,走到了琳琅书院给临时客人准备的客房。
那间客房跟上清莲华宗的差不多,相当简单地木板屋,有个小院子,外头种着一排柱子,有个石桌石凳,此时的邬月白就坐在石凳上,手里头拎着一壶酒,自斟自酌,看样子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邬老板,我们回来了。”
远远的妙阳跟邬月白打了个招呼,唐素粥小跑步过去,一巴掌抢过来邬月白手里的酒壶,贯在地上摔了个细碎,一脸怒色的看着邬月白。
而邬月白也好像是一个偷偷喝酒被女儿发现的老父亲一样,满脸陪着笑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回头面向妙阳:“今天晚上怎么样了?”
“稍微带着她转了转,我估摸着应该会少给她惹来一些争端吧……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
妙阳本想白自己的疑惑告诉邬月白,但一方面自己如今无凭无据,跟本就没有怀疑方清雅的理由,另一方面,小唐能想明白的事情,邬月白心理肯定也有数了,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拿到靠谱的情报,这种没由来的怀疑还是少说为妙。
“邬老板,你今天下午跟那个叫做谷问的老师聊得怎么样了,问出点什么东西没?”
“啊,倒是知道了点大概情况。”
邬月白将自己从谷问那边得知的情况向妙阳说了一遍,这次倒没什么隐瞒,既然明魂宗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索性把自己从谷问嘴里打听到的一股脑都说了。
妙阳听罢,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这还叫‘知道点大概情况’,这位谷问先生差点就把自己的底裤交给您了吧?”
“他现在精神相当不稳定,就算说的话也不能全都相信,到是这个明魂宗需要我们多加提防,而且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琳琅书院跟妖族到底有什么联系。”
“哼,花天圣也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内在里面烂的要死,真亏方清雅和这个谷问先生都能看上他。”
妙阳忿忿的抱怨了一句,她心里头对这个哥哥的意见短时间内无法消弭,不过很快忿忿就变成了无奈:“邬老板,这样一来,咱们手头的线索又没了,全都指向了突然冒出来的明魂宗,妖族的事情结果还是要进一步的去调查——可是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吧?这几天跟着您东奔西跑的,白云舵那边还压着好多东西我没能处理干净呢。”
“你这么敬业,倒是让我有些羞愧难当了,放心吧,白云舵那边我安排了人帮你照料着,公务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多,顶多也就是须弥舵的人又去跟天义盟总部是非是非,这些东西我们一缕不去搭理他们不就好了。”
“那……咱们也不能在这琳琅书院待太久了啊……”
妙阳挠了挠胳膊,邬月白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宁肯跑回去办公,也不想要在这有学校范围的地方多待一天是吧?”
被道破心思的妙阳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这周围人一天到晚都是喊着学习学习的,就我这儿到处闲逛,我,我也会心慌的不是嘛。”
“你啊……”
邬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唐素粥:“你呢,小唐?你也想要早点回去吗?这儿的同龄人可是有不少,比起天义盟来,这儿你也许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哦。”
唐素粥掐着腰,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的喊着:“那,你,喜欢被,老头,抓着手,捏着脸吗?”
突然被唐素粥唤醒了不妙回忆的邬月白连连摇头,脑袋晃荡的跟个拨浪鼓一样:“算了算了算了,惹不起,咱还是趁早回去吧。”
“邬掌柜,您有头绪了吗?”
妙阳求助的看向了邬月白,邬月白笑着说道:“差不多今晚吧……我委托的人也该给我做出一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