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将陆星晚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将目光悠远的落在走进来的那几个纨绔子弟身上。
她略微有些眼熟,那是陆靖尘平日里交的狐朋狗友,母亲常常这么说。
但其实她明白,越是这种人越是最讲义气。
她从来不反对陆靖尘跟他们来往,她知道他的心思不坏,甚至还很上进。
陆靖尘先一步走过去,将那些个纨绔子弟拦在院子里,不让他们再往里走一点。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这个节骨眼上,他就算再犯浑,也不想母亲因为这个受气。
况且,长姐就在那儿看着他。
陆靖尘有些尴尬的红了耳根,连说话都带着灼烧感。
“喝酒改日,这几日都不成了!”
他以为他们又要拉他去花楼喝酒听曲儿。
为首的那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当即用扇子别开了他的手。
“这么急赶我们走?”他轻嗤一声,“看来三郎是不想知道关于陆大人一事的线索了。”
话音落下,不等他说话,那人就摆了摆手,作势要走,“看来我们白跑一趟了,赶紧走赶紧走。”
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里的笑意却分毫不减。
果不其然,陆靖尘脸色一变,立马伸手拉住他们,有些惊讶的反问:“楚兄,你……你刚刚说什么?”
他没听错吧?
远处的陆星晚似乎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但她没有过去,反倒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这个年岁的少年面皮很薄,有些东西恨不得捂住藏起来。
陆星晚想,一定是世人的顽固思维方式让他们不敢活的过于放肆。
毕竟流言蜚语摧毁一个人的时间,并不久。
果然,听到木门咯吱的关上,陆靖尘眼里少了分紧张,多了分释然与焦急。
“我们几个也知道你最近家里有事,便自个儿往万花楼去……”
“楚兄,你这是要急死陆兄啊,快些说重点。”
后边的男子用扇子抵了抵他。
楚瑞咳了两声,将话题引上重点,“我今儿进去,一眼便看到花魁月落,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么?”
又开始卖关子,身后的男子不满的瞪了眼他的后脑勺。
随后一把推开他,“哎呀我来说,你磨磨唧唧的。”
“如果我没记错,花魁月落腰封上系着一个玉佩,材质润泽,应该是你父亲独有的。”
“我记得曾经来府上,陆大人戴过。”
此话一出,陆靖尘脸色一愣,迫不及待的抓住他的手。
“你说什么?!”
他抖了抖嘴唇,不可置信的同时似乎又看到了几分希望。
心脏似乎在颤抖,终于是拨开乌云见青天了。
他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谢谢,谢谢你们……”
“跟我们客气什么?”那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好好处理家事,往后还一起喝酒。”
话音落下,这群纨绔子弟潇潇洒洒的离开了陆家。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陆靖尘心底涌起几分暖意。
转头间,身后那扇门在此时打开。
“三弟。”陆星晚像是之前从未看到过那一幕,装作不明白的问,“出什么事了么?”
陆靖尘纵然声色,但脑子却出奇的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长姐在顾虑他的面子,耳根顿时泛起几分烫意。
“我的朋友说找到了蛛丝马迹。”
紧接着,他就把方才听得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悉数告诉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长姐嫁出去以后,他觉得她似乎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扑在父亲怀里撒娇或是哭泣的小女孩了。
与此同时,也莫名生出几丝疏离。
陆靖尘总隐隐觉得如今的这个长姐和以往不同了,他分辨不出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人妻有了担当了吧。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虽然总觉得还是有些偏颇,但总归也说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她遇到事情不再慌乱,那过于理智的模样连母亲都不一定能做的到。
但是只大他三岁的长姐,确确实实做到了。
陆星晚见他说完,眸光微微一暗,这几日的所有探查到的东西似乎都能连上了。
玉佩,烧饼,刺杀。
她脑子转的很快,不像陆靖尘,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有些东西终究是想不明白的。
“你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要去了,知道么?”她像个威望很厚的长辈一般嘱咐着他。
陆靖尘微微低头,他虽然比她小上几岁,但少年的英姿早已挺拔,已然比她刚高出一个头。
他静悄悄的目光看进那双杏眼,竟突然失了神。
那双再平常不过的瞳孔里,散发着他不算很明白的光泽,却如同微醺的酒酿,让他有些浅醉。
“三弟?”
她又叫了一遍,陆星晚的目光有些疑惑,她鲜少看他如此出神,还是同她说话的时候。
陆靖尘乖乖的点头,陆星晚叫见了,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院子里,她站在铜镜面前,瘦削的身子没能撑出这身衣裳的二分之一。
陆星晚理了理身上的男儿装,这是陆靖尘十一岁时候穿的,现在早已经穿不下了,然而穿在她身上却是刚刚好。
带了几分柔弱的书生气,嫩白的脸蛋吹弹可破,让人看了竟有些挪不开眼。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惊叹原主的好基因。
她刚穿来时就发现了,原主的相貌跟她八分像,但比她精致许多,很多在她脸上不足的东西,原主悉数弥补了。
这张脸的主人现在才十五岁,放在现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仅仅是现在就已经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将来长开了,不知道要艳丽成什么样。
陆星晚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倏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来到这里居然也快半年了。
她竟然渐渐熟悉了这里,陆星晚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惧意,若是哪日机缘巧合她又回去了呢?
又是一无所有的重新开始。
她在心底淡淡的说,修长柔嫩的食指戳了戳了嘴角,终是露出了有几分笑容的模样。
比起温暖绚丽的阳光,她更加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