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路榆都没有说话。
洛菲菲的话像是炸弹般在她耳边炸开。
那些可以回避的，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倏的就浮现在了脑中。
路榆草草应了几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挂了电话。
试着接受沈辞？当一个男人？
怎么可能？
路榆被这个念头骇得睁眼到了天亮。
今天要拍的是夜戏。
路榆在晚饭时接到了沈辞的电话。
“吃饭了吗？”他的声音少了原来那种温顺与小心翼翼，响在耳中低沉而舒缓。
尽管是和以前一样的饭前一问，但路榆就是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比如他都没有叫她姐姐。
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这个念头又在路榆脑中一闪而过。
什么鬼？
路榆甩了甩昏沉沉的头，答：“正在吃了。”
“哦，那就好。”沈辞嘴角扬起些微的笑意，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定要好好吃饭，不然我会担心的。”
明明这些话在以前沈辞经常说，还会变着花样可这会，听在路榆耳中却像是电流一般噗呲呲传遍全身，她说话都有些卡顿，“你好好说话。”
沈辞真的忍不住笑了。
某人之前说自己身经百战，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好的，明白了。
路榆被他这莫名的笑声激得心中微恼，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辞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随即道：“不打扰你了，姐姐。”
路榆一愣，应了声。但直到挂断电话，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心中竟然又升起一种怪异的不适应感，还伴随着微微的失落。
路榆被这念头一震，再次甩了甩脑袋。吞下最后一口饭，连忙拿包走人。
都怪洛菲菲，弄得她都魔怔了。
白天里，路榆和薄川确认了签约意向。薄川发来线上合同时，她仔仔细细将合同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她又将合同发给了学法的高中同学，再三确认下，才签了字。
她不是太过多疑，而是这个合同对她实在太友好了。公司抽取的抽成是她遇到过最良心的，除了她不能在五年内终止合同，其他都是最好的待遇。
同时，薄川还同意了她带上何甜的请求。
路榆心中又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满脑子思绪突然被周沫打断。
她刚刚到剧组，低头刷着手机，等待化妆，结果面前突然涌上一个阴影。
路榆抬头，正看到周沫满脸阴沉地看着她，“你跟我过来一下。”
这架势，一看就是找人撕逼呢。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们，全都极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很快，帐篷里只有她们两人。
周沫没有路榆高，但她今天穿了一双极高的黑色高跟鞋，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路榆微微抬眼，“找我吵架？”
周沫显然被她激怒了，她低吼，“你凭什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路榆垂眸，挡住眼中的嘲讽，“我为什么不敢？我是哪里低你一等还是怎么？”
“就你这个陪人陪上来的破烂货，也这么有底气？”周沫从鼻息里都是满满的不屑。
路榆眼色陡然转厉，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控制了力道，打得不重，周沫脸上也没有印子。剧组里人多眼杂，被好事之人抓住她十张嘴也说不清。但就是这一巴掌，也足够打掉周沫所有的傲气。
看着周沫已经快要发狂的表情，路榆淡淡笑了一声，眼尾上挑，“怎么？想打我？”
“可是你说的，我背后有金主。”
“你惹得起吗？”
路榆说这话除了震住周沫，还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直觉周沫这么投鼠忌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
周沫的脸色转为灰败，涂了大红色的嘴唇也轻轻颤抖，她嘴唇嗡动，“沈……”
路榆迫切地等待她后面的话，心中有一种确切的猜测，那就是她想知道的。
可只隐隐听到一个字，帐篷外就传来一声高昂的呼喝，李成掀开门帘，“你们搞什么呢！”
他手中拿着卷起的剧本，直接摔在了桌上，“砰”得一声响。
“ 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是剧组，不是菜市场！”李成喝下一口茶，大口喘着气，因为愤怒赤红的眸光扫向二人。
路榆被骂得心中愧疚，低声道歉：“对不起，李导，我再也不会了。”
李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沫，似乎在等她表态。
周沫死死咬着牙，抬起脸时，面色有些狰狞，“李导，你弄清楚状况了吗？是她打我！”
“她竟然敢打我！”
路榆心中冷笑，极速变化了表情，再次抬首时，眸子里已经染上无辜和委屈，“李导，你知道的……”
“我一个新人，哪里敢打人？”
“周姐，你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能这般污蔑我啊。”
这番话情真意切，将小演员被大咖打压与污蔑的委屈害怕演得淋漓尽致。
周沫大概是惊呆了，气得直哆嗦，半晌也说不出话。几秒后，她低呵：“路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路榆低头，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是她高估周沫了，这人不是冲动，是根本没脑子。
现在这情况，还这么盛气凌人，是嫌她演得不够到位再添把火吗？
果然，李成黑了脸，怒喝：“够了！”
“周沫，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李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前和你说的话你真的有放在心上吗？”
周沫被吼得一愣，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从昨天到现在，就是在被骂中过来的。
显示秦越，再是她的经纪人，接着是微博上漫天的嘲讽，她苦苦营造的人淡如菊的人设急速崩塌，被冠上了“绿茶”“白莲花”的称呼。
凭什么？她说的有错吗？
路榆这样的人凭什么底气这么硬？此刻还有脸在导演面前做戏？
见周沫依旧满脸怨愤与倔强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成无语地叹口气，他看向路榆，“是你受委屈了。”
“周沫，给路榆道歉。”
“在我的剧组里，决不能允许这样欺压人的事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