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沈辞语气很冲，对面的杨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这尊修罗的。
“没…没什么事。”杨生咽了口口水。沈总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今天是他为数不多的假期，他本来是真的不想打扰的，结果周执刚刚一脸严肃地回来，自己不打，硬是逼着他给沈总打。
嘟嘟嘟。在他答没什么事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隔着手机杨生都感觉到了沈辞的不耐烦。
可是他真的有事啊！杨生直想抓狂，又看了一眼旁边目光隐现威胁的周执，无奈地抓了抓越来越少的头发，又打了过去。
沈辞冰冷的声音传来，处处都显示出他极其不爽：“你最好赶快把事情说清楚。”
“沈老太太明晚七点要举办家宴，她的意思是想邀请路榆小姐一同前往。可是刚刚周特助得到消息，沈老太太还邀请了陈副总家的陈小姐。”
“沈老太太联系不上您，随后找到了我们，周特助让我转告给您。”杨生飞快地将事情说完。
“嗯。”沈辞面色古井无波，淡淡应着。
联系不上正常，他早就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拉黑了。
“我的话说完了，沈总再见。”这种家事杨生可是一点都不想掺和，恨不得长四只手挂电话。
沈辞随意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蹲下来看着路榆，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姐姐，你想见见他们吗？”
他们是谁，路榆自然知道。她沉默了一会。若是之前她肯定答应，可是现在……不管沈辞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她终究不知道拿什么立场去见他们。
“随便你。”沈辞不在意道，“不想去就不去。”
“不用管他们，一切只取决于你想不想。”沈辞果断道。
路榆道：“我不去了吧。”
“现在我们的关系，见他们也不合适。”她道，声音闷闷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多的原因，她也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说？说不是的，我只是上不得台面，你的家人都非富即贵，我不配站在你身边，我怵，我害怕。
过了好几秒，沈辞才应了一声，“嗯。”
他拉过路榆的手，“不去就不去，没事。”
路榆看不出沈辞的情绪如何，低声道：“我是不是好没用啊。”她忍不住道出心声，“我其实有点害怕。”
沈辞握住她的手一紧，眼神骤然变深，“不。”
“是我太没用了。”
“没有给你任何安全感。”沈辞声音有些苦涩，“这几天一点没顾忌你的不安和纠结。”
路榆摇头，“和你没关系。”
“是我没办法适应这些。”
“姐姐，明晚陪我一起去。”沈辞声音恳切，“好不好？”
路榆看着他，眼波微动，半晌也没说话。
一时屋内只有钟表转动的滴答声。
“姐姐，陪着我，好不好？”沈辞又问了一次。
此时窗外暮色笼罩，屋内变得昏暗，两人的面容在这样的光影下都有些模糊。
路榆突然道：“我饿了。”
“我去做饭。”
这话题转得实在生硬，但沈辞没说什么，直接起身，走到厨房就开始系围裙。
路榆跟着走到厨房，靠在门边看着沈辞的背影。
少年长身玉立，哪怕是系着围裙站在厨房，也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在外就已经顶天立地，锋芒毕露，在内也想极尽全力给予她安全感。
路榆心里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轻轻走向前，从背后搂住了沈辞的腰，“阿辞，你有没有对我们的以后不自信过。”
沈辞切菜的手一顿，过了好久才道：“没有。”
他不自信的从来就是路榆。害怕她不要他，放弃他。
至于别的，沈辞眼神一冷——任何阻碍的事和人，从来都不足为惧。
路榆把脸贴到沈辞的背上，“但我有过。”
“几乎每时每刻我都在担心。”
“甚至觉得我们没有未来。”
沈辞身体变僵，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怕。”路榆道，“听我说。”
“昨天我做了好几个梦。梦到我怎么仰头也看不到你了，梦到你和陈苓在一起，非常般配。”路榆回忆着梦境，声音发沉，“或许梦里的场景就是我潜意识里的想法。”
“我好像……从知道你的身份后，就开始不停地自我怀疑。”路榆苦恼地蹙眉。
她还没说完，沈辞倏的就转过了身，眼睛里满是自责和懊恼。
“姐姐，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沈辞低声道：“我真是个混蛋啊。”
“不是。”路榆打断他，“这些情绪说起来，就是矫情。”
路榆低垂着眼睛，开始自我反思，“真让人见笑话。”
“我会更加努力的，争取好好变优秀，有资格配得上你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
路榆眼中的黯淡和小心翼翼深深刺痛了沈辞的眼睛，他缓了好几秒，大脑才开始运转。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路榆产生她要好好努力争取“配得上”自己的想法？
沈辞从生来就觉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分等级的话，他就是最低等的那一种。生而不被父亲承认，母亲又是那样怯懦而虚荣，他就像阴沟里的垃圾，生来不被人在意，死了也没人会记得。
到现在，也只有路榆，给了他来到这人世间的所有温暖和烟火气。
沈辞将路榆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我只怕我费尽心思，也配不上你。”
路榆被他说得心砰砰直跳，“少来，你现在就会用甜言蜜语哄我。”
“不是哄你。”
沈辞满眼认真，哑声道：“你大概不知道你之于我的意义。”
路榆疑惑地偏头看他，“是啊，我从来就不知道你到底看上我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大概除了这幅相貌，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
路榆又摸了摸沈辞的脸，“可我们家阿辞，什么都有，颜值，家世，才能，样样都是顶尖。”
“可这一切，都是你亲手创造的。”沈辞道，“不是你，我从来就没有在阳光下生活的勇气。”